元居信从地上站起来,眼泪已经流干了一茬,眼圈通红,眸子也有些失神了。珑玉从没想过他不变的温柔笑脸会变成这副模样,当真锥心刺骨。r
“玉儿,这已经是第几次,还没等天命降下,你自己将至亲至爱的人推离身边？”r
这话问得珑玉身躯一震,一把抓住了桌子角,几乎站立不稳。r
“我从前就对你说过,我们的头上的确有神明,然而我们的命运却不一定是早就谱写好了的。只要我们行事光明磊落,不违背自然之法,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四大家族之间的争夺,不会因为你放弃了跟我的婚事而就此打住,你牺牲了,可没有回报你知道吗？”r
要什么回报？人在神明的治下,只有努力、顺从,法则是绝对的,只有不违逆至高的自然之法,才能避免上天的惩罚。人是卑微渺小的,没有神力,寿命有限,生来就应该臣服。r
珑玉从来没有为此想不通,然而元居信却始终不想承认。他甚至带着珑玉偷偷去看过他在家中土地神图上捣的鬼,然而并没有所谓的惩罚降临。r
“玉儿,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个顽固不化的个性……可是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几个家族的孩子,谁不是听着这种话长大的？可也只有你能做得出,做得到!”r
珑玉缓缓地点头,说：“的确只有我做得到,因为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能力去违抗摆在我面前的事实和将来的后果。四大家族的争夺会怎么持续,我无力左右,但我知道如果我们成亲,迎来的就是灭顶之灾,我们不可以这么自私!”r
“没有人要求你一个人去扛啊,玉儿!”r
“那同你一起,我们就有这个力量去反抗了？”r
元居信顿时语塞,他没有这个底气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等豪言壮语。r
良久之后,元居信问道：“玉儿,你试过吗？哪怕一次,试过为自己争取一点,或者问问自己,是不是命运合该如此？”r
珑玉用力抹去眼角的泪痕,答道：“有没有尝试过,你不清楚吗？就像你说的,早知今日,我当初何必跟你去那市集？那时我小,我不知道家规的真正含义,所以我放心地尝试了,我的一颗心,全在你的身上,待我发觉根本就不应该交出去的时候,已经收不回来了!现在,你叫我如何尝试？真的进元家的门,然后等着某天东窗事发？”r
元居信闭目长叹,沉痛地说：“这么多年都没能把你说通,我就不该指望这个时候能把你说通了。罢了,玉儿,我想这个地方以后也不会再欢迎我了吧？你保重。”说罢,元居信就转身往外走。r
珑玉背对着他,忽然叫住他说：“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件事。”r
“你说。”r
“记得珑瑗出嫁的时候,我跟她交换了一指头发,我们互相用法术将对方的头发接在自己的头发上,以示永不分离。你也掺了一脚。”r
元居信皱着眉回转身,心头跳得厉害,静静等着她说下去。r
珑玉用手指夹起一缕发丝,那颜色有一点点与她其他的头发不同,要浅一些,发丝也要粗硬一些。元居信还没认清楚,她已经一把将头发扯了下来。r
“你我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