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府上下一片缟素,珑老爷到底还是没能熬过,刚刚入秋的时候就撒手人寰。r
珑玉已经在灵前跪了好几天了,实在撑不住晕倒之后才被抬回屋去睡了一会儿。现在她又醒了,瞪着两个充满血丝的眼睛,浓重的黑眼圈让她姣好的容貌完全失了样子。r
“小姐,您怎么起来了？才睡了这么一小会儿,身子已经吃不消了呀。老爷现在已经……小姐您怎能不保重呢？”r
珑玉回头看了看她,只见她脸上比平时多擦了好些粉,才回想起那日没心没肺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只怕现在都还肿着。r
“小姐,您看什么呢？奴婢脸上又没有字……唉,您啊,不要老是这副样子了,那么多吊丧的宾客来,珑玥少爷天天被蓝小姐拘着,又派不上用场,这些事都得您去做,不如让奴婢给您重新梳妆一下吧？”r
说着,珑玉就看见幻雾去柜子里拿了几副钗环出来,都是成色很好的玉饰,素净又大方,想来是已经预谋了很久了。r
“放着吧,我不会再戴了。”r
幻雾听着话里好像还有意思,问道：“不再戴了？小姐是说,就算过了老爷的丧期,您也不戴了？”r
珑玉点点头说：“除了婚礼上我不得不戴,此外的时间我都不会戴这些东西了。”r
“为什么？”r
“元居信送我的那支钗已经丢了不是吗？我此后的人生,没有什么值得穿戴打扮的,我会为父亲一生守孝。”r
“小姐,您完全没有必要……”r
幻雾看到小姐的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话也就说不下去了。小姐现在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除非时光能够倒流,没有什么能弥补这绝望。r
她着急地想找一些话来安慰小姐,憋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便问：“奴婢的娘亲还在的时候常说,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开心的事,小姐的话可不能说绝了,万一您还能遇到这样的人,让您愿意为他打扮起来呢？”r
“不会,就算有那样的人,我也一定会把他赶走。”珑玉语气坚定地说,“我与上仙的婚约,就好像钉子钉进了木板,拔出来也会有个坑,更改不了了。我只会给那样的人带来不幸,你懂吗？”r
幻雾能懂,然而这绝望真的要压在小姐头上一辈子吗？r
“或许,那位上仙姑爷……会很心疼小姐……”这种白日梦一样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没有说服力。r
“幻雾,你来看这院子里的树,一到了秋天就要落叶,从我出生到现在,都轮回了多少次了？这该逝去的东西一到了时候,是拦都拦不住,是不是我们不应该为此而伤心？”r
“小姐又说胡话,骨肉至亲,一朝天人永隔,伤心是应该的。”r
“你说得对,骨肉至亲一朝分离,一定是会伤心的,人就是这样。如果父亲还活着,我出嫁的时候,他一定会伤心,而且还得面对日后无尽的孤独。这么看来,死得好,让他终究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r
“小姐你……”幻雾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要怎样的伤心绝望才能说出这种话？r
“门口那是谁？”意外的,院子门口来了人,幻雾擦了眼睛一看,竟然是阿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