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戚走到院子外的时候,殷妺就已经醒了,她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等着陆长戚进来,昨晚一夜未归,陆长戚不可能什么都不知情。
只是不知道他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这才是殷妺最关心的。
她也不曾下床梳妆迎接,白色里衣松垮地穿在身上,露出细白的脖颈,长发细垂。
陆长戚进屋的时候,屋内光线很暗,只有窗棂里投进的日光可以隐约看见床上坐立的人影。
他知道她醒了,并且在等他,仿佛他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秘密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无从逃避。
陆长戚在茶几边上找了把椅子闲适地坐下,像是浑然不觉昨夜发生了何事,只是抽空过来自己夫人的房间坐坐吃吃茶。
隔着床帐,陆长戚看不清殷妺的神色,两人就这般安静了良久。
久到殷妺昏昏欲睡,身子摇摇欲坠,似要倒在床上死睡过去。
陆长戚才悠悠开口:“青乌说夫人你昨夜一夜未归。早晨才进的屋子。”
殷妺翻了个身子,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看向陆长戚所在的地方,懒懒地应了一声。
“青乌说的是。我昨夜确实不在府内。”
陆长戚似乎并没有继续深追下去的意思,他换了个问题,“前几日也曾离府?”
殷妺咦了一声,“相公怎么这般问我,想来我这几日初到樊城,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待在陌生的城主府,一步也不敢踏出城主府,相公现在却来质问殷妺,殷妺心寒。”
陆长戚默然:“……”
殷妺轻轻地笑了,论嘴皮子上的功夫,陆长戚哪里比得上她。
陆长戚左手搭在桌上,右手叩着腿,黑色袍服穿在他身上,一身寒气。
他不紧不慢地接话:“今早有人来告知我,关于昨日湖中打捞的男尸一事。”
“哦?”殷妺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心思百转,“这么说这男尸一案相公已经有了眉目。如此便该早日派人去将真凶捉拿归案好还樊城百姓一方安宁。”
陆长戚敛眸,看向床帏的目光深不可测,似是在掂量殷妺话中真假,好半响才道:“你很喜欢红衣?”
殷妺顿住手,嘴角似笑非笑,掀开床帘,起身穿鞋,目光笔直地看向隐在光暗交界处的陆长戚,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能感受到他言语之外的寒意和凛冽。
片刻后她身上便披了一件大红貂毛,这几日老总管差人送上来的,正好御寒。
陆长戚定定地看着她的动作,等她回答。
殷妺走到他面前,弯腰注视着他的眼睛,波澜不起,摘去他脸上的面具,轻声笑语,“新嫁妇人穿的红红火火才能旺夫不是么?”
“莫非相公是觉得殷妺穿这衣服不合适?”说着她在陆长戚面前转了一圈,窗棂处洒落进来的日光映着她娇白的脸颊,陆长戚哽住喉头。
他别开脸,“很适合你。”
但是太适合了。让他忍不住怀疑,忍不住猜忌。
生根发芽的疑虑,像是血液蔓延在四肢五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