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妺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那周家神医果真是妙手回春,昨日酸软的身子今日便已有了几分起色,只是大概药的副作用便是贪睡了些许。
殷妺抬手凝气,发现内力也回了许多,看来以后要多和周家的人多走动走动。
小九一早上便忙个不停,又是端茶又是捏腿,没有比此时更狗腿的时候。
殷妺奇怪地瞧了她好几眼,“小九,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九抿着嘴,窝在殷妺腿边,手下的动作没停,“小姐,我说一句真心话你可别赶我走。”
殷妺被逗笑,猜测是什么事情,摸了摸小九的头,轻声说:“你说就是了,我保证不赶你走。”
小九嘿嘿笑,不留痕迹地往边上挪了一步:“我老觉得咱们这城主大人对小姐你有意思。”
殷妺:“……”
她只当玩笑听了,又摸摸小九的脑袋,“瞎胡说,像我们这种婚姻得不到什么幸福。”
她也没想过得到幸福。
小九默然不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来小姐这么想。”
殷妺摇摇头轻笑,“小九你不是讨厌陆长戚么,怎么这会倒是替他说起话来了?”
“说我什么话?”
陆长戚从门外走进来,依旧一袭黑衣,日光洒落,金光四溢。
殷妺没想到陆长戚会来,来不及收拾一脸的错愕,对上陆长戚深沉的目光,下意识笑了一下,“没什么,我们小九夸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小九:“……”
这!真!的!不!是!我!的!原!话!
陆长戚自然是不信的,但还是说:“哦?既然如此,想要得到什么赏赐?”
去你妈的赏赐!
小九傲娇地站起身,站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嘿嘿笑,“好啊,那小九就在此谢过城主啦~”
反倒是陆长戚错愕不已,没想到小九脸皮厚到如此地步,竟然应了他的客套话。
殷妺无奈地摇头,“小九,别闹。”
陆长戚来了兴致,“要什么赏赐,说来听听。”
小九瞧了瞧外头,指着站在外头跟木头桩子似的青乌,“我要他。”
陆长戚一惊,回头看屋外的青乌,青乌若有所感地看过来,见到自己主子一脸复杂的表情,有点迷茫。
便是殷妺也呆了呆。
小九还没说完:“我要他给我当苦力。”
陆长戚和殷妺皆是松了一口气,陆长戚以为小九是想让他身边少个能人,而殷妺则是想这淘气的小九莫不是看上了这个冷冰冰的侍从。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陆长戚一口答应了。
纠缠至此,小九看见陆长戚和殷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想是自己在这里有些碍眼了,连忙说:“小姐,小九先去外面找活干了。”
殷妺躺在床上,没有起身,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和相公商量事,别让人进来打扰。”
小九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开,陆长戚看着她跑出屋子就去找青乌的茬,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殷妺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一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抓着床沿,后背火辣辣地疼,睡着了知觉甚少,醒来发现后背一阵疼,忍不住“嘶”了一声。
陆长戚见状大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问:“哪里疼?”
殷妺努了努嘴,“背。”
陆长戚看了眼硬邦邦的床板,在床边坐下,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好些没?”
殷妺有些不太习惯,不太自然地点点头:“恩。”
“你来找我,想知道什么?”
她笃定了他来找她是有事情。
陆长戚也不遮掩,开门见山,“男尸一案我想你已经有了眉目。”
殷妺咳嗽几声,听着身侧跳动有力的心跳声,笑了笑,“我……确实知道一些,不知对你有没有帮助。”
她这么说了,就是已经有了大半的把握。
陆长戚了然,“你直说便是。”
殷妺理着思绪,“现在我们手上有几个线索,一是那些失踪男尸的共同之处,吴将军应该查到了,他们大多家底丰厚,且没什么才干,夜夜笙歌,女闾是他们常去的地方,烟花之地的常客,从这里我们可以猜测这凶手也许是女闾里的人或者跟女闾有关的人。”
“第二个线索已经很清楚了,根据前几日那名更夫的供词,凶手是个女子,穿红衣,至于是不是鬼另当别论。”
说到这里,殷妺顿了顿,“有点渴。”
陆长戚听得聚精会神,陡地被打断,愣是半响才反应过来,倒也没说什么,看了眼桌上小九已经倒好的茶水,一个抬手茶杯便滴水未漏地到了手上。
殷妺也不惊奇,乖觉地抿了抿茶水。
陆长戚想着她可能还会渴,便将茶杯端在手上。
殷妺继续说:“从这两个线索中,我们不难看出,两者其实有一定的联系,凶手也许就混迹在女闾,或者更可能的说法是,她是里面卖艺的女子。”
陆长戚点头,表示赞同殷妺的观点,这倒是他不曾考虑进去的点。
“第三个线索,也是最大的线索。”
殷妺突然停下不说话,扭头看了陆长戚一眼。
陆长戚被盯得莫名其妙,抿了抿嘴,“怎么了?”
殷妺:“还记得我前几日夜不归宿被你抓去牢房的事么?”
陆长戚:“……”
殷妺斜着眼看他,“那晚我听到了笛声。”
陆长戚一惊:“那笛声不是你传出来的么?”
殷妺苦笑:“不是,那晚我听到笛声便觉得不对劲,所以寻着那笛声去查探了一番,一夜无果。”
陆长戚:“笛声有什么不对劲?”
殷妺:“你不擅长音律,所以可能不清楚这笛声的奥妙,但当你听到这笛声之时,你的心神会被干扰,情绪多变,换一种说法就是那笛声实则暗含了摄魂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些失踪的男子。”
陆长戚陷入沉思。
“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不仅仅是针对陆府这么简单?”
殷妺摇摇头,“不,你这么想反倒是错了,这幕后凶手本就不是冲着我们陆府来的。”
陆长戚:“……”
“这是一场蓄意的、有计划的谋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