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才死不瞑目,遍体鳞伤断了气也要看着床上的徐巧巧,那眼神极为吓人,跋扈少爷见在如烟坊闹出了人命,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叫上自己的小厮几人一溜烟逃离了如烟坊。
而徐巧巧则抱着陈秀才冰凉的尸体枯坐到天黑。
第二日如烟坊的人便发现徐巧巧死在陈秀才的身边,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无人能将他们分开。
孙伯虑知道这件事也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
看到这里,陆长戚合上折子,望向殷妺:“想不到这徐巧巧曾受此欺辱。”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在情郎面前被别人玷污,心中生恨也是自然。
殷妺点点头:“也许就是她这般执念,使得她的魂魄不曾转入阴曹地府,飘荡在人世间。而与孙伯虑待在一起想必也有一番波折,这孙伯虑定是为了那陈秀才做了不少事,才会如此相帮徐巧巧。”
事情查到这里,案件已经几近明朗,那徐巧巧生前受奇耻大辱,与情郎双双死去,鬼魂在人世间飘荡不去,执念过强,在孙伯虑的帮助下,便将怒意发泄在女闾常驻者也就是失踪的富家子弟身上。
“不过有一个地方殷妺甚是不解。”
陆长戚疑惑地看向她,“何事?”
殷妺想了想:“为何有人要将这红衣女鬼嫁祸于我?”
陆长戚经殷妺提醒才想起那日绛红来书房通报消息之事,若不是那天绛红的出现,陆长戚也不会怀疑到殷妺身上,这绛红,不得不提防。
陆长戚看了殷妺一眼,“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殷妺嗤笑:“要害我的人不在少数,相公想想,若非徐巧巧在更夫面前露了红衣,又有人在相公面前嚼舌根,在加上尸体出现在城主府种种现象,相公可会怀疑到殷妺身上?殷妺来到樊城也不过数日,又有何缘由要加害那些富家弟子?相公说,殷妺此番可有道理?”
陆长戚联系起从自己离开樊城去主城那天的心神不宁乃至今天的种种现象,殷妺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所有的矛头似乎都在指向殷妺。
陆长戚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你?”
殷妺走到陆长戚边上,接过他手中的折子,翻看,好半响才道:“依我之见,害我之人不止一人。”
陆长戚站着看殷妺低头温婉的模样,忍不住朝她走了一步,直到殷妺疑惑地抬起头,他才恍然道:“你来樊城不过几日,又有谁要加害你?”
殷妺望进陆长戚的眼中带着嘲弄、不堪与取笑:“相公莫不是不明白,不正是相公惹的祸?”
陆长戚不解:“与我何干?”
小九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跳出来对陆长戚道:“陆城主想来是贵人多忘事,这别苑里十八名女眷再加上樊城内迷恋您的女子少说也有百十名,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而我们小姐当了如此多名女子的情敌,有人想加害我们小姐也是自然之事。”
追根究底,也不过情之一字。
而这徐巧巧与孙伯虑反倒是着了人家的道被人当了回替罪羊。
陆长戚哑然,求证般望向殷妺,殷妺并未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她转过身走向书桌后的书架。
殷妺缓缓开口:“且不说此事,相公之后打算如何?”
如何处置那徐巧巧,如何对付孙伯虑?
陆长戚听出了殷妺的弦外之音,低眉沉吟,“我会去孙府一趟。”
殷妺挑出一本书,回身笑着对陆长戚道:“彼时还请相公捎上殷妺,说不定殷妺还能帮上相公。”
说完殷妺带着刚拿下来的那本书告辞离开。
陆长戚站在书房内,听见两人离开后小九那高昂的声音。
“小姐你怎地如此善良!都不追究那些害你的人。”
殷妺似乎说了什么,陆长戚听不清楚,他站在原地沉思。
直到窗外一阵风刮进屋子,吹起了桌上一隅殷妺放着的字帖,几张稀稀落落飘在陆长戚脚边,陆长戚低头看去,隐约看见了半边字,于是弯腰拾起其中一张,舒展开纸张,映入眼帘的豁然是“宋睿”二字。
陆长戚的手指一颤,忍不住后退一步,纸张从手中飘落。
他的眼里布满惊惶。
“青乌。”
陆长戚低吼了一声。
青乌应声而至,出现在陆长戚的身侧。
陆长戚的声音带着几丝颤抖:“去查查,”他顿了一会,最后似确定般道:“少夫人的身份。”
青乌闻言眼皮一跳,随即敛眉应答:“青乌遵命。”
青乌迅速离开,陆长戚走向书桌,摊开白日里殷妺练的字帖,每张每行都大大书写着“宋睿”二字,这两个字如同一个魔咒深深地纠缠在陆长戚的脑海里,陆长戚红了眼,脑海里记忆纷杂。
桌上的笔墨纸砚被甩了一地。
陆长戚重重地坐在红木椅上,喘着粗气,手中还抓着一张殷妺写的大字,笔锋落笔之处竟与他平日里有些相像。
陆长戚死死地盯着上头的两个大字,双手紧握成拳头,良久,才缓缓松开手,呼吸平缓,书房里传出他极低地喃喃:“殷妺,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九跟着殷妺回到院子里,就迫不及待开口问:“小姐,小姐,那宋睿到底是何人?小九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殷妺坐在外头的竹椅上,从书房拿来的书摊在腿上,闻言摇摇头,“以后你会知道的。不急于一时。”
小九正想撒娇,却见小姐抿起唇,脸色不虞,小九想小姐定是不想她继续追问,只好将所有的问题咽回肚子里,说的也是,既然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也不急于这一天两天。
殷妺看的书是前朝遗书,市面上已经见不到,里头记载着前朝皇帝开国历史以及之后的执政情形。
殷妺翻到一页,说的是前朝宰相,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左相姬农者,好书律历,善阴阳八卦,通五行之术,佐宋帝,有功,以列侯居相府,食邑千二百户。”
“欲反不成,宋帝宽仁,毒酒赐死。免九族。”
看到这里,殷妺合上书,眼里噙满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