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正行驶在闹市，小九兴高采烈地看这看那，正想拉青乌说话，就见青乌绷着脸，目光凉凉地扫了她一眼。
小九连忙噤声，回头看了眼马车内，虽说这外面热闹，但青乌布了层结界，外界喧嚣的声音难以传入，但她若是大声叫喊，保不定小姐就被惊醒了。
小九正庆幸着，却见路中央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眼看就要撞上了，车夫“吁”了一声，使劲拽住马鞭，迫使马车停下来。
车夫大喊：“姑娘，快走开！”
那女子愣愣地坐在路中央，目光涣散地看向马车上的人。
小九急了，几乎在眨眼间，身边的青乌便飞身下去扛住马匹的去路，双手打在马头上，马匹一阵嘶吼，所幸那女子无碍。
只是这一番动静不小，周遭的百姓都挪了眼过来瞧。
小九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方才那动静估计将小姐给闹醒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跳下马车，指着地上那邋遢的女子道：“姑娘，好端端地，你别的地方不坐偏偏要坐到这路中央来。惊吓到我家小姐你可担得起？”
一言一语都咄咄逼人。
青乌眉头都不皱一下，冷淡地看着地上的女子。
那女子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就不说话。
周围的百姓见了，纷纷指着马车说三道四。众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也不管事实究竟如何，都喜欢偏帮弱者。
小九见状不对，赶忙掀开车帘想跟小姐问这地上的女子要怎么处理。就看到了少儿不宜的一幕！小姐与姑爷两人贴的极紧，小姐趴在陆长戚耳边，一脸魅惑，那神情，是小九从未见过的势在必得。
小九尴尬地退了出去，得到青乌一个疑惑的眼神。
小九捂着眼睛，喃喃自语：“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青乌：“……”
殷妺和陆长戚在马车内已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再加上方才小九那慌慌张张的模样，殷妺与陆长戚整理好各自的服饰。
虽然并没有什么凌乱，但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殷妺：“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陆长戚点头，他先起身戴好面具走出去，站在马车外扶着殷妺下马车。
殷妺依旧带着面纱。
只是两人这一个面具一个面纱的，樊城百姓无端地想到了前不久坊间的传言，这冷面城主的夫人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效仿城主戴了一块面纱，两人先不论郎才女貌，就是这气度，也是不相上下。
有人率先跪下来大呼：“草民拜见城主大人。”
这有了起头的人，其他的人哪还敢多想，纷纷跪下来恭恭敬敬地一拜。此起彼伏的“草民见过城主大人”，陆长戚不由皱起眉。
他没想过如此高调，于是看向殷妺。
殷妺朝他眨眨眼，“相公还是先命他们各自散去吧。”
陆长戚觉得有理，便让众人各自散去。留下一行人在原地。
小九畏畏缩缩地走到殷妺身边，不敢抬头看自家小姐一眼，轻飘飘地喊了一句：“小姐。”
殷妺好笑地看她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到地上低声啜泣衣衫褴褛的女子身上，眼中掠过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精光，她问：“怎么回事？”
小九听着那女子的哭声快被烦死，嘴里也带着哭腔道：“小九也不知道，马车走的好好的，这女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坐在路中央，这不是存心找死吗？”
殷妺皱眉，“好好说话。”
小九恢复正常的语调，哼了一声：“这女子也不说话，一个劲地哭，我怀疑她是脑子有毛病。”
殷妺：“……”
这说的都是哪跟哪，越说越离谱。
殷妺决定自己上前看一看。
殷妺走近看那名姑娘，长发披散，打着结，衣服破破烂烂黑不溜秋，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盛着泪水好不可怜。
看这姑娘的年纪也与殷妺不相上下。
殷妺弯下腰，背着光，看向地上的姑娘，小姑娘眼里噙着泪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
殷妺问：“你叫什么名字？”
“……”
一言不发。
殷妺也并非好脾气之人，见状站起身，转身之后留下一句话：“小九，打发她走，送她些银两。”
说完便要上马车。
陆长戚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女子看了一会，忽然对边上的小九道：“有没有觉得……这个人长得跟殷妺很像？”
殷妺全身一僵，不可置信地回头。
小九一脸不信的模样，走到那女子身边仔细瞧，发现眉眼处果真有些像自家小姐，惊得合不拢嘴，“小、小姐！”
殷妺方才也没仔细看，听了陆长戚这话细想之下果真觉得有几分相似。
她还未开口，陆长戚便径直走到那女子身边，那女子见到他时目光便移不开，紧紧地盯着他。
陆长戚抬起她的下巴，认真端详她的容貌，眉眼之处确实像，其他的，便没有殷妺那般惊艳，她一张小脸混着泪水与秽物，只看出楚楚可怜，没有殷妺凌厉的眼神亦没有她温柔的神情。
陆长戚站起身，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便丢在一边，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青乌，打发她走。”
陆长戚还没迈出一步，那女子猛地扑到陆长戚脚边，抱住他的腿，颤颤巍巍地开口：“别……别走。”
周围的一干人等：“……”
殷妺的眼神也在须臾在阴沉下来，她站在原地，眼中似迸溅出无数利刃，一刀刀剜在那女子身上。
那女子恍若未觉，只是紧紧地抱着陆长戚的腿。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为，周围的百姓早就背过身不敢看，一是摄于城主大人的威严，二是谁趟这浑水谁就别想全身而退。
陆长戚神色晦暗地低头看腿边纠缠不休的女子，他冷漠地吐出一句话：“放手。”
那女子不依不饶地摇头：“不放。你……别走。”
陆长戚冷着脸，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说什么狠话，他对青乌道：“先带她回府，其他事情回去再说。”
其中也有对殷妺说的意思。
殷妺没理会，径直上了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