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多严寒,每至初冬时节,滚滚风雪便由高寒偏远的天山席卷而下,跨过滔滔而逝的漠河,碾过萧瑟冷清的北荒大地,如猛兽侵袭广袤荒野、无垠天地,带来暴雪和冰雹。
冷风长贯,刺骨冰寒;冰霜倾下,如刀飞舞。可怕寒气笼罩了整片北荒大地,暴雪弹指间呼啸而至,肆乱天地。
风雪蔓延,如兽作吼,拍打着这片古老大地。
苍穹之上,漫天白雪飞扬而下,似千万白色落花飘洒,纷纷扬扬,茫茫白雪积叠,压崩古树,淹没了一切。
群山之地,横亘着两条逶迤巨大的山脉,犹如两条从天而降的巨龙一般,雄伟恢弘,一眼望不到尽头,它们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一般,在之后的悠悠岁月中,始终沉沉地压在了这片厚重的土地上,像是陷入沉睡的巨兽,用躯体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霜雪。
山体逶迤,绵延而去,通向天际。在北疆初冬的暴雪侵袭下,广阔的山脉轮廓上逐渐显出一层淡淡的白色,这里的古树较之外界,更显高大挺拔,虬枝苍老却坚硬,如淬炼而出的精铁般闪烁光泽,在狂风之下只是微微舞动。只有很少的冰霜积压在黑色的枝叶上,随风一抖,便是尽数倾泻而下。
让北疆备受摧残的暴雪似乎并未影响到这里。
两座逶迤山脉之间,是一处广袤的平原。平原很大,坐落着诸多古老的城池,黑色的城墙由一块块巨大沉重的玄武岩砌CD达到了百丈之高,透着沉重和威严。上面依稀有着戍守的武将身影,他们头顶的红色长缨在风中飞舞,身形任狂风拍打而纹丝不动,手中一柄柄漆黑大戟冲天而起,戟尖之处,乌光凛凛,让人一眼望去,不寒而栗。
一道漠河的分支便由此流过,贯穿了整片平原地带,河水终年长流不息,养育了这片土地上的子民。
因为受到周围山体的阻挡,所以外界大部分的寒风暴雪都无法抵达这里,或许还会有些细雪飞舞进来,也再无法如之前那般狂暴呼啸,只能轻轻飘落在这片北疆土地上,像是在用些素白之色点缀着这片世外桃源一般。
一片晶莹的雪花被狂风裹挟,穿越百万里疆土,飘过那逶迤的两座山脉,最终自那冥漠的天穹降下,缓缓落入一座庞大的黑色城池之中......
大玄自建国起,便立有七十二郡,分管百万里疆土。
北疆,云亘山脉,北荒郡,拓海城。
一座硕大的椭圆形建筑出现在城池的中心处,从高空俯视而下,它占地足有两万亩之大,气势磅礴不已。在那建筑最为显眼的入口处,一颗巨大的黑龙头骨被高悬起来,狰狞地俯视着下方的一切,这虽然只是一块头骨,但自其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是强大得令人心悸。
更为恐怖的是,在那头骨之上,竟是浮现出三个深深的大字,字体遒劲浑厚,洞穿龙颅,似是被人用手指刻出来一般,莫名叫人震撼。
“斗奴场!”
很难想象,这三个字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刻下,竟能在坚硬的龙骨上留下痕迹,更有此等魄力将之高悬在这里。
斗奴场的四周,则围着层层看台,看台有数十排,用三层混凝土制的筒形拱上,每层八十个拱,形成三圈不同高度的环形券廊,最高层是一处五十米高的实墙。这些看台逐级向后退,形成了阶梯式坡度。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影落在看台上,人头攒动,场面蔚为壮观。这是拓海城楚氏家族的斗奴场,可以容纳数万人。
在那中心区域,地面由青石地板铺设而成,占地有数十亩,周围开有十几个巨大的通道,被一道道巨大的铁闸门封锁住,里面黑不见底,隐约有低沉压抑的吼声传出来。
“杀啊!”
周围的呼喊声直冲云霄,在这里纵是飞雪之季,也难以压制众人内心的澎湃之情,他们目光灼灼,陶醉于斗奴场血腥的厮杀盛宴之上,乐此不疲地咆哮呐喊,像是一个个无药可救的狂热信徒。
就在众人的视线的尽头处,一片晶莹的雪花缓缓飘下,最终落在一道白衣身影的肩头上,只见那道人影身躯忽地一震,在这一刻,在他周身仿似产生了一股无形的气劲,直接将肩头的雪花悉数震落了下来。
紧接着那白影一步踏出,手中一柄三尺青锋,被白雪映得冷辉凛冽,就这么被他抬手送了出去,冰冷的剑身荡开层层落下的飞雪,绞出一片锋利的剑气,直接激起了一层寒光。
彻骨的寒光一闪而逝,空中陡然溅起一片鲜红之色,而染血青锋依旧被那白衣身影斜执着,透着毕露的寒光,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上面只是多了几朵飘下的雪花,正在被那抹刺目的血红逐渐浸染。青石板上有血水滴落的声音。
“轰!”
前方一个魁梧的巨汉轰然倒地,他粗糙的大手中持着的那一把玄黑巨锤还没来得及发挥威力,便是沉沉朝着地面坠去,将青石板都砸出条条裂缝来。
“这一场,楚辰胜!”
而就在这大汉轰然倒地的瞬间,一道嘹亮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一位墨黑衣袍的精瘦老者站在看台的边缘,眼神冷冷望了一眼那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道削瘦的白衣身影上时,沟壑纵横的脸上竟是微微抽搐了起来,旋即在那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楚辰,楚辰!”
结果出来后,周围人群顿时暴动起来,齐声呐喊,声音像是要捅破天顶一般,直贯而上,回荡在巨大的斗奴场中。
面对众人狂热的呼喊声,楚辰心中却是显得平静至极,他披散着长发立在场地中央,任飞雪布满他的身躯,一动不动。
“刷拉拉!”
很久之后,楚辰才迈动了脚步,他的脚是裸露的,暴露在严寒中,微微发红,脚踝处被两根粗壮的铁镣拴住,走起路来有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当他清冷的眸光触及到那些束缚自己的铁镣上时,眸瞳深处,骤然一寒,如有薄冰铺展开来,在那清秀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杀气,令人胆寒。
只是这些变化,都被他披散的长发遮掩住了,难以被众人察觉到。
“一年了。”楚辰在心底冷冷道。
在这斗奴场中,为人奴,受人驱辱的日子,他已经忍受了一年了!这一年来,他经历了无数场生死之战,为得只是满足这些看客的欢娱,他已经受够了!
楚辰微微抬起头,冰冷的目光落在那最前方的看台上,那里有着一道黑色的身影,也在冷眼望着他。
“楚风!”
当记忆深处那个令人憎恨的青年身影,与眼前之人重合时,楚辰心中的恨意便是犹如潮水一般呼啸开来。
他深深的知道,自己会沦落为今天这般田地,忍受这么多饱受摧残的日子,都是拜眼前的男子所赐......
那青年穿着黑色的锦袍,合体的裁剪衬得他身躯修长,就这么站在看台上,居高临夏地望着楚辰。感受到对方的杀气,他也不生气,俊美的脸上反倒是隐隐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一双乌黑眸子中,更是不加掩饰地透露出浓浓的蔑视之意。
“楚辰?一年前你高高在上的姿态哪去了?不是向来目中无人吗?怎么老家主一死,你就像一条狗一样在这里苟延残喘起来了?”
“呵呵!”
名为楚风的青年冷笑着,回想起先前发生的种种,心头也是有些着怨恨浮现,一抹狠厉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我已经玩够了,所以明天,楚辰,你就给我死在这里吧!”
楚风最后看了一眼立在场地中央的白衣身影,讥笑一声,便是头也不回地离去,在他身后,立着一位面如花玉的女子。
她身上穿着粉紫色的流仙裙,灵动雅致,腰间则系着一条烟霞璎珞的纱带,衬得腰肢不堪盈盈一握,姣好的姿容上带着一抹笑意,更似牡丹花开,叫人窒息的美。
见楚风要离开,她顺势迎了上去,声音细细软软却又寒意彻骨:“不知少主打算如何处置这废物?”说话间,她望了一眼远处楚辰,在那双眸瞳中,曾经的许多情感早已磨灭,此刻留下的,只有彻骨的冰寒。
“楚艳,你倒是够狠。”楚风望着女子姣好的容貌,当他看到对方那双冷漠的眸子时,连他心中都是微微一寒。
不过下一刻,他便是伸手抬起了眼前女子的下巴,眸光就这么与对方的视线交汇在一起,戏谑道:“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这是一颗暴气丹,服食之后,足以叫任何后天境的人暂时拥有武者的实力,不过副作用很大,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吧?”楚辰嘴角的冷笑之意更甚起来,他翻手之间,掌心上出现了一颗黑色的丹药,将它递给了女子。
楚艳伸手接下,点点头,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别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个废物吧.......”楚艳手中握着暴气丹,冷眼凝视着楚辰,心底寒声道。
而与此同时,站在场地中央的楚辰则是一脸漠然地望着这一幕,在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胸中心绪牵动,一柄寒剑在他手中嗡嗡而鸣,像是随时会冲天而起一般,散发出可怖的杀气。
他的一只手掌紧握成拳,因为用力过度,指甲直接深深嵌入了血肉之中,楚辰也是毫无所知,任由掌心深处的鲜血溢出。
“我,楚辰,在此立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斩了楚风!”楚辰的双眸在这一刻爆发出无穷的寒光,但他没有冲动,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能克制自己心中的恨意。
直至视线中的两人消失,楚辰才扭过头去,步子迈开,朝着其中一个通道走去,一路行去,青石板都似乎受不住他足底的沉重,隐隐有细微的裂缝蔓延开来。
“嘎吱!”
巨大的铁闸门被打开,楚辰的身影缓缓没入甬道深处........
......
斗奴场中,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一件事。
“楚家前任少主楚辰,在斗奴场连胜九十八场,即将摆脱奴隶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