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痛快。”桓羽跳下黄牛，哈哈大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目光闪亮，欢欣无比，完全是天真无邪的少年模样。任谁也想不到这家伙却是因为折腾了官差而发笑。
他们趁着慌乱冲出来，等那头黄牛镇定下来，才发现已经跑进了东市下角。
这里被叫做“下角”，却没有固定的名字。在天下城的居民眼中，这里是龙蛇混杂的下等街铺。
这条街道，便是闻名天下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冉氏为皇帝绘制天下城地图时，也只是一笔带过。四下都是建筑，大部分店铺都开着业，门面都不大，贩卖胭脂水粉、刀枪药丸、印泥符文、纸马鬼钱……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而那些失了前程、断了希望的人，也多半汇聚在此。四周一片胭脂、丸药、垃圾等等混杂的气味，连楚西华都忍不住掩了鼻子。
桓羽却怡然自得，轻车熟路向前走去。一路都有人和他打招呼：“喂，桓羽，今天又闯什么祸？”“桓小哥，今儿个没惹什么事吧？”“小羽！新酿的酒，来不来尝尝？”他都笑着一一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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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西华咂舌，悄声对墨云说道：“这小子，在这里倒挺熟！”
他的话声被前面的桓羽听到，对方回头对他笑了笑。他们走到一处建筑前。这建筑看上去破旧，门面倒也整洁，堆满大小不一的印章石头。有个匠人正在低头凿石，他们来了，他也不抬头招呼，只看了他们一眼，又把头低下去。
“古老板，”桓羽熟门熟路招呼他，那匠人看了他一眼，伸手指指前面桌上。
那桌上放着一大一小两枚印章。
桓羽把印章放入怀中，笑道：“最近我手头紧，古老板，下次给钱成吗？”
那老板不耐烦地抬起手挥了挥，示意他快滚，又自顾自低头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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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羽笑嘻嘻出得门来，楚西华已忍不住道：“你们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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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般吧。”
“他让你赊账？”
“古泥是个好人啊。”桓羽避重就轻答道。
“古泥……”楚西华是楚家的见习史官，对天下城的风物人情略知一二，想了半天，觉得这名字很熟，问道，“听说天下城隐居的奇人异事里，有位金石大家，好像就是姓古……以前曾经为宫中贵族雕刻印章的，后来为了瘦金体与欧阳体之优劣，和皇帝吵了一架……”“没错，是有这事儿。”桓羽笑道，“众所周知，当今的皇帝暴虐残忍，却没人知道他是个走火入魔的书画艺术爱好者，虽然和古老板吵架，最终又不忍杀他，让瘦金行云雕刻术失传！古老板经此事后，深感伴君如伴虎，于是装病溜出宫中，隐于市井……刚才那位就是。”
楚西华早已掏出怀中纸笔，将他所讲的事记下。
桓羽又带着他们在街巷中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竹庐之前：“吴君！”
那竹庐中正有个青衣文士，相貌生得颇为俊秀，满面怡然自得之情，一边煮茶，一边摇头晃脑念书：“悲回风之摇穗兮……啊啊，桓羽！”
他手忙脚乱丢开茶壶盖子，跳出门来：“你小子怎么有空来？被人追杀乎？闯祸惹事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