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们要去?”舅母道,“我们哪有那么大的面子,你这个兄弟理应去!姐姐比你整整大八岁,听娘说姐姐从小就疼爱你,你去!她也许会说的!”r
“我才不去!我就是穷死饿死也不会陷姐姐于不仁不义的地步!何况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你这个婆娘没一点好主意!”韩红松骂道。r
“娘,你看他!真是死脑筋!我跟你说,韩红松,你觉得你目前吃喝不愁了是吧,那是你那小妾肚子里的孩子没生呢!看她那样儿,我看八成是个男孩儿,将来一出生,吃穿用度不用钱?咱们省省也就罢了,咱儿子你不舍得给他好吃的好玩儿的,我可舍得!”r
原来这舅母不孕,才容韩红松纳了一房小妾,如今大腹便便就要生了。r
“你别一口一个小妾的,反正我不去,爱谁去谁去!”r
“我就说小妾了怎么了,她不是小妾,难道顶了我想做正妻啊?”这夜叉婆气道。r
“你就这样闹!将来真说不定呢!”r
“好啊你,韩红松!”舅母撒泼大声哭道:“你嫌弃我了!我人老珠黄了是吧,我没有给你生个一儿半女是吧,当初你家上赶着到我家提亲干什么?如今我郭家帮衬着你有吃有喝了,你就嫌弃我了!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我就是说她小妾,就说,就说了!你是不是就想把我休了?!”r
“好!休就休!我也不用你郭家帮衬。”韩红松过来拿起纸笔就要写,吓得婆娘赶快给婆婆使眼色。r
“你干什么呀?!给我放下,不把娘放在眼里是不是?!”外婆忙从手里抢过来纸,骂道:“你这头犟牛!你不去就不去呗,招娣她只不过出个主意,不也是为了咱家吗?脾气一来就顾前不顾后的……去吧,快去吧!看见你生气。”r
那韩红松把笔啪一下往桌上一摔,吓二人一跳,怒气冲冲拂袖而去。r
“哎,你给我回来。”舅母哭道:“娘,你怎么就放走他了?就这样便宜他,我可不干!您得替我出头!”r
“你呀,不是娘说你,多年夫妻了,你不知道红松的脾气?顺毛驴一头,你不好好说,还扯上素素干嘛?本来还指望着他去要配方呢,这倒好,这样一吵,我看是不能够了!”r
“那怎么办?!”招娣止住哭:“要不先把那个瓷娃娃要过来?!”r
“那个瓷娃娃自那个死妮子下山回家,就日日捧在手里,睡觉搂在怀里,能轻易给你啊?现在说的是配方,配方有了,多少娃娃做不得?!这鬼丫头从小就和他爹亲,后来因为和陶家小子那事儿越来越逆反,竟连他爹的话也不听了!如今得从长计议了!”r
“唉,也怪我,当初对她那样儿,您老咋不提点我?!”r
“不是杨掌柜说,我那知道她手里的配方这么稀罕?”外婆翻白眼道:“再说了,不是我说你招娣,你向来不是能容的下人的!”r
“我不容人?不容人能张罗给你儿子纳个妾?”r
“你看,你又扯上人家素素了,不跟你说了,我去场子看看去,红松不知在没有呢?”起身走了。r
那舅母拿一条花手帕子擦擦俩腮泪珠,阴阳怪气拉长声道:“不说就不说!我就知道,我郭招娣就是入不了你们的眼。”r
外婆装作没听见,只把头扭着,眼一翻,快步去了。r
话说王发结结实实闻了仙气,只不过这仙气是从后门淋漓痛快而来,所以王发因祸得福,从此说话流畅不说,反而还总爱说个歇后语。那日回至郑府,传下中饭时分,王久正在门口张望,远远看见八哥款款摇来,见他浑身土尘,不免问道:“八哥,和人打架来?怎一身的土?”r
王发一拍扇子道:“真是棺材里捉贼——冤枉死人呀!”r
王久见八哥忽然说话流利,而且语出惊人,便上下打量一番,道:“这话谁教你的?”r
“我今天可是嗑瓜子嗑出虾米了。”r
“这话怎么说?”王久不免问道。r
“遇上好人了呗!”r
王久忙问道:“什么人?你说说!”r
“说起这人啊,真是老母鸡抱空窝……”r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r
“不见蛋,不简单啊!”说完,只晃着头拍着扇,一副默读诗书的样子。王久再问什么,只是摇头不答。等上菜摆饭,也不似往日顾前不顾后,且是一股子酸样儿,唱戏一样拿着大架子,只不做声。让个王久摸不着头脑,便假意与郑珂儿说话:“珂儿,你可听说,春秋时期……”只听得王发冷笑出声,王久忙问道:“八哥,你笑什么?”r
王发幽幽道:“九妹,春既是春,秋既是秋,何来春秋之说?”王久不觉心灰了些,怎奈珂儿催着往下说,便懒懒道:“有一个诸侯……”r
王发又笑道:“猪既是猪,猴既是猴,何来猪猴之说?”r
这下不打紧,郑珂儿再也憋不住,一口饭喷出来,直笑的岔了气,捂着心口喊疼。王久叹口气,想想也止不住笑了起来。r
王发道:“九妹,你是裤腰带拿来系脖子——记错了!怨不得珂儿笑话你!从此可要好好认真读些诗书了!”r
“好,从此认真读书!”王久笑道,只心里暗想:既然不愿意说就随他去,也罢!不论遇到什么神人,反正八哥从此再不结巴,也算没白来京都一趟。回去和父母更有交代,岂不好?r
因王久惦记家里之事,况且久不见福星也不知其忙什么,就要告辞回家,无奈郑老爷并珂儿苦留,又见八哥得遇神人,便想一探究竟,所以又暂且住下,叫人捎回信去给爹娘,说是京都热闹想多呆些时日。r
这日,见王发又往西郊去了,便和郑珂儿一同悄悄跟了,因怕发觉,只远远尾随。因连日来郭招娣为了讨好红杏正修盖房子,把原来的三间茅草屋修缮了下,全占成库房,却在左侧齐齐整整盖了两间,说是让姐姐和外甥女儿好生住下,只当自己家一样。这态度转变的未免太快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人家修缮自己的房屋,红杏自然不好太过于干预,只好任其折腾,和女儿一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那郭招娣却仍是一盆火似的,姐姐长姐姐短的,让娘俩烦的了不得。别看亮亮小小年纪,也知道别人家事不好搀和,不走吧,那舅母外婆天天白眼相向,走吧,又怕红杏小玉伤心,因此这几日正两为难呢。 r
天缘凑巧,不想这日在房上远远看见王发身后跟着河东狮,那一个呢?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娘亲!我的妈呀!怎么他们倒一起来了?上前去吧,碰见河东狮没有好果子吃,况且母亲也是难见的--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祸,不声不响,下凡第一天就娶了一房媳妇!不去吧,又不忍。罢了罢了,俩个人竟都是难见的,只有先溜走了,日后再做打算。 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