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掌柜心道:当真小看了这婆娘。但是现在仕女尊在红杏手上,不敢怎样,忙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妹子何出此言,你多心了!老夫平生没别的嗜好,只对这彩瓷委实着迷,所以一看到云鹤道人真迹便有些失态了,竟忘了大事。怨不得妹子恼,这样,既然妹子这样着急,我们现在就去衙门看红松兄弟如何?”r
红杏道:“好!只有言在先,我韩红杏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和师哥讨来了师傅的仕女尊,既然带到贵府来,就是相信杨掌柜也是言而有信的!东西就在这里,如假包换,至于想不想要,您说了算!”说完层层包起来,又裹在身上。r
杨掌柜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这就去府衙接韩掌柜去!杨刚,备车!”r
一时车子备好,杨掌柜道:“妹子如不嫌弃,一起乘车前往吧。”r
红杏笑道:“不必客气了,我还是骑马吧,杨掌柜请便!”说完,便利索上马,好个英姿飒爽!r
好在杨府离府衙并不远,红松爹娘早等在府衙门口,见红杏跟着杨掌柜的车子一起来到,忙迎上前来。红杏下马,把马缰交给了红松爹,道:“二老放心,东西已经看好了!我这就进去接红松出来,你们二老暂且在这里等着吧!”r
二人自是高兴,点头道:“好,也好。”r
一时杨掌柜下车来,韩红杏随着走边门进得府衙内,却让韩红杏候在外间,自己直接往内庭去了。只听里面隐约一声姐姐叫的分外亲热,原来杨掌柜的姐姐乃是府衙老爷的亲娘,为人又是争强好胜,争锋护短的,儿子见了她犹如避猫鼠一般,因娘家杨氏只得这样一个亲弟弟,所以倍加呵护。r
半个时辰后,杨掌柜出来笑道:“妹子久等了!一切均已妥当,我只说已得赔偿银子,所以既往不咎。”r
红杏道:“那现在可以去接我弟弟出大牢了吗?”r
杨掌柜道:“已经差人去大牢提人了,想必快出来了。”r
只听外庭里门一响,两个差人架着蓬头垢面的红松推出去,红松却叫嚣着不肯走,两差人骂道:“杨大善人开恩,不追究你的罪过了,你倒是不肯出去了!不识好歹!还不快滚?!”r
这边府衙大门打开,两个守门的年老衙役道:“走吧,小伙子,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好福气呢。”r
红松还在踌躇,门外的老两口哭喊道:“红松,我的儿!”r
红松一见爹娘,颤颤巍巍互相搀扶站外门外,忙踉跄奔出来,跪在地上,哭道:“爹,娘!”三个人哭成一团。r
红杏在一旁看得真切,见红松已经平安出去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r
杨掌柜道:“大妹子,韩掌柜已经放出去了,你这回放心了吧。”r
红杏道点头冷笑一声道:“杨掌柜果然言出必行,我当然也不会言而无信!”这便解下身上的褡裢来,递过来。r
跟在旁边的杨刚低头接过来,杨掌柜笑道:“大妹子果然爽快人,这样,杨刚,你用马车把韩掌柜送回家吧。”r
韩红杏道:“这倒是不必!多谢杨大善人美意,就不劳费心了!告辞!”r
杨掌柜笑道:“既如此,大妹子慢走!恕不远送!”见韩红杏头也不回径自去了,那笑脸刹那间收住,又换上一副阴险狡诈的面孔。忽然杨刚过来耳边嘟哝了几句,这张脸又皮笑肉不笑起来,道声好,便匆匆去了。r
韩齐氏这回总算从心里重新审视这“死妮子”,抓住红杏的手,泣道:“红杏,好孩子,以前是我睁眼瞎,没有好好对待你,是我的不对!从此以后,你是我韩家的大恩人,红松,快给你姐姐磕头,多谢她救命之恩!”r
红松跪下泣道:“姐!我的好姐姐,你糊涂啊,怎么能为了我,把瓷土配方舍出去?!你让弟弟这心里怎么过的去?!”r
红杏扶着弟弟不由滴下泪来,轻声道:“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回去再说!”r
红杏扶着红松伏在马身上,轻轻拉着马儿,老两口则在后面护着儿子。红松在马上犹自叹息,红杏笑道:“你这头犟牛,干嘛还唉声叹气的?”r
红松道:“别的都好说,姐!我就是一想到瓷土配方落到了那孙子手里,心里不痛快!”r
红杏道:“那你就放心好了,我并没有把配方给他!”r
红松道:“真的?!”一激动直起身子,禁不住叫道:“哎呀!”r
几个人慌忙问道:“咋啦?!”r
“屁股疼!没事!姐,你说的可是真话?不会是骗我吧。”r
“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不知道,恰好师哥的那个瓷娃也摔坏了,正没有办法,他提议我们一起合作再烧制一个,可是烧瓷那是那个容易的?正好我看见他近些日子做了一些坯子,有一个仕女尊活灵活现的,还绘了彩,就差烧制了!后来在他砌的小窑内烧了出来,所以我交给那伪善人的是这仕女尊。”r
红松道:“当真?那伪善人可是行家,哪能轻易骗得到他!”r
红杏道:“我骗你干什么?那伪善人还拿来两个三彩骆驼俑让我辨认那个是师傅的大作,我哪能跟他说实话,把那个真的说是假的,给砸碎了!他竟然也信了,可见他的眼力也没那么好的。”r
红松自是欢喜,只听红松爹道:“这伪善人竟看不出来端倪,看来陶艺的烧瓷技术真是炉火纯青了!”r
韩齐氏也道:“以后有机会见到陶家小子,可得好好谢谢人家!”r
红杏心里一疼,憋不住泣道:“不会再见着了,他的大恩大德,只能来世在报答了!”r
韩齐氏道:“这话怎么说?!”r
红杏遂把老陶同行遇险,舍命救出自己的事情哭诉了,三人一听都愣住了,俱痛哭不已。一时回到家还都默默无语悲戚,尤其是韩齐氏,想到自己一直视为仇人的陶家小子竟为了救别人一命,牺牲了自己,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世间竟有这样无私伟大的人!自己这么大岁数,今日才发现竟自误到如此田地,这么多年白活了!所以她一方面痛定思过一方面悲伤惋惜,加上连日来的劳累伤神,竟一下子晕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