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又到了第二日的晌午,越沐箫身体恢复的四五成了,心想自己也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不走。
他身上从未带有银两,这次要是住太久的话恐怕不太妥当,便出了房门来到了掌柜台前,正想就此离开的时候,这檀烟阁的夥计忽然拦住了他,道:“呃,客官您可先别急着走呀,上次带你来的那位爷交了几个月的住宿和伙食费,并交代了让你不可以这么快就离开,否则他回来就对我们不客气了!”
越沐箫奇道:“你是说那人要我留在这儿?还把钱也交好了?”
夥计连声答道:“是呀!客官你可不能先走了,那爷可厉害了,能飞天遁地,可是位神仙,我们可不敢违抗他说的话,不然神仙怪罪下来我们可当担不起呀!您先上去坐,我这就给您上酒菜去。”
越沐箫听到这夥计说话十分客气,显然祁云千先前应该给了他不少好处还有一些威逼才会如此,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他还真挺用心的,一定是怕我中途离开才让店夥计来拦住我,竟然如此,那我也不要坏了人家的一番好意,留下来便是了。”
正当越沐箫进入了客房时,店夥计也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几盘美味的菜式。他正饿得发慌,於是坐了下来便要夹起块肉来吃,忽然又想起什么,向店夥计问道:“那个人是往那里走去了?”
店夥计道:“好像是往东面飞去的,他身上忽然围着很多把剑,‘唰’的一声就。。”
越沐箫听着店夥计喋喋不休说起了祁云千如何施展道法,如何飞向天空,如何仙气绕身,口水纷飞不住要往他身上喷来,连忙暗催动真气抵住这些口水,口中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其他吧!”
店夥计又想继续口喷几句,越沐箫忙止道:“快走了,别打扰我休息了!”店夥计听到他口气不悦,连忙赔笑道:“是。。是。”
等到店夥计走后,越沐箫才得以片刻宁静,他边吃着菜肴边想道:“东边?我记得是奚怀府和梦暝宫所在,难道他要的去奚怀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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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沐箫在檀烟阁又呆了一些时日养伤,可是每次想起庄家镇那些人死于非命,心里总是充满层层歉仄。
这一日夜晚他摸着窗棂悄悄地爬出了窗外,他觉得就当着店里的人的面走的话,总是说不过去,於是想到了晚上可以悄悄开溜,倒也是件可取的事。
越沐箫摸着黑夜御风走出了几里外,回头看了背后的一切,只见树影斑驳,已经离檀烟阁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了,他觉得自己走起来像是一个心虚的小偷,不由好笑,然而此刻天色朦胧,北风呼呼吹着,好不凉爽。
他心中畅然,情不自禁祭出了紫魂玉箫,慢慢吹起了越红繁的那首《逝水流光》。
夜色凄清,松涛隐隐,但听得箫声源远悠长,如女子优雅的笑容,美而爽耳。
树林中,越沐箫握着紫魂玉箫躺在一颗古松树上,悠悠的箫声从他的玉箫中传开,树叶婆娑伴舞,姿态优雅大方,此箫此景天然而成,如同一幅人间美画。
梦涤开,山水怡
一物一情任相思。
天作缘,地良媒
难恨情爱难解忧!
越沐箫停下了吹箫,轻轻叹了口气,哎声道:“父亲到底是如何做得此曲,听起来总是带着浓浓的伤感离愁!”
忽然林中“啪啪”有人拊掌喝道:“好箫好曲,好一个‘天作缘,地良媒’!”
越沐箫暗提戒备,他在这吹箫可仍然留意着四周的一切动静,可这人竟尓潜伏已久却不被自己发现,当真是一位高手。
他朝树林中的草丛一看,只见一位黑衣老者拨开草枝,正从林里走了出来。
越沐箫见这老者生的儒雅风范,有几分书生气质,但这老者灵额上神光粼粼,气色红润,显然是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他呼了口气,心里清楚若是这老者要伤害自己,那么早在草堆里就可以下手了,可是这老者却没这么做,显然是无害自己之意,於是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那老者“嘿嘿”笑了几声,忽然一纵身,“唰”的如同鬼魅,一下子站到了越沐箫身下的这棵松树枝上,连一片叶子也没掉落。
越沐箫淡淡地笑了笑,从松树上跳了下来,对着老者躬身行了一礼,道:“前辈也看得起小可的这首杂音拙作,实在是小可的万分荣幸!”
松树上的老者见他言行对自己如此敬重,嘿嘿笑了起来,道:“你这曲子优雅中带着凄婉,清馨中带着柔情,实乃曲中一大佳作,怎可叫做拙作呢?”
越沐箫微微一笑,道:“前辈乃识音高手,晚辈可就自叹不如了,实不相瞒,这首曲子是晚辈在大陆上听了一些戏子随意吹凑,却没想到这会是一手好作品,还真是惭愧。”
老者忽然“咻”从树上落了下来,满脸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道:“还真没想到大陆上还有这等创曲高人,老夫还真是孤陋寡闻了。”他把越沐箫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道:“你修为不错,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可否说来听听?”
越沐箫揖礼道:“晚辈乃一平庸之辈,家师更是隐居海外多年,真名说来前辈也不识得,如此还是不说为好。”
老者哼了一声,道:“你怕老夫会害你?”
越沐箫道:“不是,家师尚有告诫,不得在外人透露他的名讳,晚辈也不便说与前辈知道,请见谅!”
他说这话十分客气,岂知老者听后十分不悦,哼声道:“你身上寒毒压制得很好,若是没有焚炎心诀,怎么能做到,你一定是奚怀府的弟子,对不?”他又想了一下,道:“我看你修为不弱,很有可能是那人的弟子,对不?”
越沐箫听他开口闭口都离不开奚怀府,而且语气中含有敌意,心里不禁对奚怀府有加深了几分兴趣,便道:“前辈多虑了,晚辈并非奚怀府的弟子,至于寒毒之事,晚辈也只是蒙得一些前辈的看重,教了我一些用真气压制的法子,天道神秘,并不是学了奚怀府的‘焚炎心诀’才能压制寒毒的,您说是不是?”
老者把袖子往后一甩,没有回答,这还真大大出乎了越沐箫的意料之外,心里想着:“这位前辈也算的是一位讲理之人,不会因为我说话不客气而愤懑。”
忽然又听到老者苍老的声音道:“竟然不是奚怀府的弟子,那老夫就不多打扰你的休憩了,就先告辞了!”挥手一扇,整个人便如一缕青烟消失在了越沐箫的视线中。
越沐箫猛然从这当中清醒过来,呢喃道:“大陆上奇人贤士真的很多,这位前辈又不知道是何许人也,修为高深莫测,看他的样子好像和奚怀府有着很大的过节,幸好我和奚怀府没有半点关系,不然还真的是后患无穷呀!”
就这么被老者打乱下兴致,越沐箫也不再继续吹箫,他顺着东边方向走去,心底早已下了要去奚怀府的决心,于是脚步可就没有那么缓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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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外,一位黑衣老者轻轻搭过一片片叶子,身法轻快如电。这老者正是越沐箫今晚见过的老人。
黑夜里,但见这老者每一步御风而行都如同妖魔鬼怪,十分轻盈,比之越沐箫可是胜过几倍不止。
忽然前方一蓬金光点点,老者的面前登时出现了一位宝相庄严的老僧,正是越沐箫许多天前见过的那无名老僧。
“阿尼陀佛,施主匆匆忙忙可是要到神井之境那里?”
老者见这老僧一脸神像庄和,道法精深显然不在自己之下,可他记得“佛光寺”可没有这号人物,旋即想起百年前的一些大陆传闻,心里暗自打定此人也应该和佛光寺有些关系才对,便道:“大师是何人,为何挡住白某人的去路?”
老僧道:“神井之境是魔界,天界还有人界开通的一条路,白施主去那里又所为何事?”
老者一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大师说笑了,我白百川做事尚有分寸,如今人界邪气升起,鬼道妖物层出不穷,可是有些人按图不轨,白某人也只是想守着神井之境,以防一些小人暗生事端而已。”
老僧听到他自报姓名,说话语气虽然桀骜但不失对自己的敬重,于是将信半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不是老衲信不过施主,实是神井之境关系重大,老衲曾受故人所托,可不能轻易将神境交由人胡作非为,请施主宽宥。”
白百川冷哼了几声,暗道:“这老和尚可真糊涂!我可不能和他就这样耗下去,得出手制服他才行。”便躬身道:“既然如此,那请恕白某人无理得罪了!”一欺身,一道红色的火焰如同岩浆喷发,又带着奔雷之势,便如排山倒海扑向老僧。
老僧全身金光大盛,“唰”闪身到了白百川身后,念了一声“阿尼陀佛”一座金刚大佛金光辉亮,照得夜色一片通明。
白百川口述真言,一身黑衣无风自鼓,天空中发出一片清朗的呼啸,当是时一圈圈光环夺目而发,尽数和那金刚大佛撞击一起,苍穹一片五彩斑斓,亮如白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