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巅峰上,山峦险峻。一道青影散步在云梯之中。
越沐箫双手负立,一步一步踏上这条可以通上天穹的云梯,紫雾慵懒地从石缝里轻冒出来,带着几分入世的感觉,徘徊在这孤寂的道路上。
门辰府在脚下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越沐箫的身后。
清风婆娑,树影林荫,奇鸟争鸣,百花艳香。落霞渐渐化为一道红线,天际中带有几分黯然。越沐箫的身影在这凄冷的光线中,渐渐地被拉长,直到没了尽头。
这条云梯很长,那心静之人步步攀爬,脸上却又几分愁伤。
越沐箫握着紫魂玉箫,悠悠地吹起了那首越红繁常常吹奏的《逝水流光》。
箫声悠远冗长,有几分跌宕的感伤。越沐箫此刻的心境很平静,就如一弯湖水,清澈透明,没有瑕疵。他吹凑的曲调中带着些许青涩,然而这声音却有着几分神往之情。
云梯道旁,一条幽静的小径忽然间出现在了越沐箫的眼前。
这里烟气卷绕,白云苍狗,有几丝阴冷的气息。越沐箫一路吹着笛声,脚步也慢慢地踏入了这条小径了。
青树翠蔓,蒙络摇戳,绿荫葱葱,紫气祥瑞。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径。
《逝水流光》曲忽地箫音一转,由近中的哀情变得升腾跌宕。越沐箫一曲吹来,灵觉上有几丝淡淡地紫气萦纡,随即通透全身,幻化成了一道道光波,不断地向外扩开出来。
小径上毫无一人,只有越沐箫这道孤立的青影,悠悠然地走着。
身后,一个脚步声悄悄地走了过来,气息平稳,直步行走,就像飘浮在地面上一般。
越沐箫眉头微皱,依旧吹奏着这首《逝水流光》,当是时,箫声充满金戈铁马之意,旋律从慢渐快,几道锋芒渐渐露出。
“这首曲子改调的部分太多,应该不是你自己创作的吧?”越沐箫身后那人轻声问道,显然有意不想破坏这箫声的气氛。
箫声渐渐落尾,几个曲调开始吹完后,越沐箫便收起了手里的紫魂玉箫,负手而立,却没有回过头来。
“前辈说的不错,这首曲子确实不是晚辈所创,晚辈愚钝,没能将这优美的声音传承下来,世间从此就要失去一手美妙的曲音了!”越沐箫淡淡地说着,头看着天空,似乎正向往着十多年前越红繁吹箫的那个场景。
那人听完了这首曲子,又听着越沐箫这般心驰神往的说着,倒是觉得有些道理,因此没有开口说话,只略微点头,静静地站在越沐箫的身后,深深地回忆起某些事情。
许久,小径道上只有那“簌簌”的风声,两人却没有说话,像是有默契一般,都信步走在这条凄清的道路上。
小径很长,路道上用的是那种蜡色的砾石铺砌,从外观上剔透晶莹,倒有几分美感。
这两人只是这样默无声息地走着,不一会便走到了小径末处的一座拱式桥,桥两岸分别种植奇花异卉,姚黄魏紫,分外妖娆。
越沐箫经过桥边,忍不住俯身看着这美丽的花卉,虽然都不知道它们叫些什么名字,但他这样闲心的看着,心里就有种欣然的陶醉感。
身后那人依旧一声不吭,越沐箫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来,仿佛就是光中伴在越沐箫身后的影子。
“簌簌!”桥边习习扑来一阵凉风,百花摇曳,却没有哪一朵在这大风中枝零凋落。越沐箫身后那人青绿的道袍迎风猎猎,白髯飘摇,站定着不动,微眯着两颗眼珠盯着越沐箫直看。
越沐箫轻轻抚摸着一朵绽放的最耀眼的白花,那神情就像是在怜惜着一个深爱的女子。
桥边的花如火如荼地开着,绚烂的生命在夕阳下闪耀着金灿灿的微笑,就宛若是走过了漫长的路途,回望着身后的那一个个沉甸甸的脚印。
越沐箫有些失落的放开了手里的那朵不知名的白花。带着不舍的心情,仍然踏上了这座拱桥。
放下了,就不该执着的追求!
越沐箫轻轻地闭上眼睛,狂风吹来,芳兰四溢,他不知道前面的路要怎样走,亦如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上。
“尘世的种种,好与坏,却在自己的一念之随!”这时身后那人平静地说道。
越沐箫走上桥的中央,回望两岸,一面是消沉的过往,一面是迷幻的未来,舍我其谁?无人给予答案。
“为何依旧要做出选择?”越沐箫有些迷茫,喃喃说着。
身后那人道:“使我介然有知!”
越沐箫默然地点了点头,脚步却已经走上前方的路径上。
霞光渐渐西落,一道璀璨的光辉一闪即逝,天色慢慢地昏黑了下来。
曾经的过往,不是如这尘埃消散了么?难道过去了便可还能从来?
越沐箫仰头一叹,忽然放声大笑,此刻苍穹灰暗,林中寂寥,又有谁会像他这样坦然的呼喊?
身后那人欣然一笑,用仅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红繁!”
越沐箫忽然回过身来,上前朝这人跪下一拜,道:“段前辈,是您让晚辈走出了困境,请受我一拜吧!”
“咚咚咚!”越沐箫连磕了三个响头。段问松俯身搀扶起了他,道:“这些都是你的造化,与老夫毫无半分干系,倒是你还是不愿拜我为师吗?”
越沐箫站起了身,轻轻说道:“段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我知道那本《奇门》是您故意放在屋里让我看的,但我确实有了师父,不想再拜其他人为师了,不然便是做了欺师灭祖之徒,想来段前辈也不会希望收到的弟子是这样的人吧?”
段问松嗫嚅一阵,忽然叹道:“罢了,我就不再强求你了。我本意也是想让一些奇门遁甲之术有人传承,但你执意不肯做我弟子,也是无奈,你就在门辰府上且住吧,以后那里便是你的家了,还有在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来问我,我定当尽力帮你!”
越沐箫心中升起一阵感动,他这十多年来和越红繁分开,无时无刻都不在渴望着有个亲人相伴,此刻段问松这番话犹如雪中送炭,竟是暖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
忽然段问松眉头皱起,道:“有件事我要说明,你住在门辰府里可以,但一定要学习我教给你的一些法术,知道吗?”
“不成不成!这种盗艺之事晚辈万万不能做的!”越沐箫双手猛摇,就比拨浪鼓还来得有劲。
段问松清了清嗓子,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又不是让你做我弟子,教你东西也是我自愿的,你还别得了便宜卖起乖来了!告诉你,在我府上就要按我规矩办事,知道不?”
越沐箫只看违拗不过,勉强地答道:“前辈好意,晚辈也只能恭敬接受了!”
段问松哈哈笑了起来,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右手凌空平铺,青色光芒闪过,出现了一本墨蓝色的道书,上面写着《焚炎心诀》四个金色的大字。
越沐箫不明所以,只见段问松把书小心翼翼地递给了他,又说道:“这是奚怀六诀其中的一本《焚炎心诀》,这本书先给你看着,要好好琢磨里面的东西,其实它对你身上的寒毒也会有所帮助的!”
越沐箫双手伸出接住,又听得段问松说道:“你每次运气真气后寒毒就会发作起来,而且一次比一次要重。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雨魄冰龙’这东西?”
“晚辈不知道什么是‘雨魄冰龙’!”越沐箫缓缓答道,语气中颇有些中气不足。
段问松轻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强求,但是你要记得多加修炼焚炎心诀,知道不?”
越沐箫喟然点头,道:“前辈对晚辈如此大恩,晚辈出生卑微,不知何以为报..”
“谁说我要你回报了!若是你看得起老夫,就好好给我修炼,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还有,奇门遁甲之术也要学习,那东西也很重要,明白否?”段问松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越沐箫向段问松又重重地磕了九个头,额头上也磕破一块淤青出来,然而他心甘情愿,却无半分怨言。
段问松喊他起来,道:“孩子,你的路还很长!记住,人心叵测,有时候多一些忍耐就没事了!你在门辰府里尽量不要去其他地方,就好自为之吧!”
可是夜风徐徐,星辰遍布天际,月色却有些凄冷,透过树叶的缝隙只能照得两人身上依稀可见,却不能看清他们的脸上神情。
风过之后,又是怎样的光景在等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