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阳光直透入小楼阁西道的一座屋子里,清光明媚几许。
越沐箫依旧熟睡在屋子里的床上,然而他脸色痛苦难看,似乎有浓浓心事。旁边庄娇儿正关切地帮着他拭去额上的汗珠,神情满是惆怅。
庄娇儿心中十分焦急,她一夜守在越沐箫的床前,只盼得越沐箫能够清醒过来,然而情况却过于消极,此时的越沐箫额头滚滚发烫,身体却太过冰冷异常,像是在发烧的症状。
庄娇儿毕竟心细如针,早就在昨天晚上就给越沐箫换上了新的衣裳,而且还重新帮他洗漱了凌乱的发丝,并且弄上几块冰块发在他额头上便于退烧。只是越沐箫这发烧实在不同平常,全身的状态和正常的病者却不相同,即便是庄娇儿相救也不知道怎办才好。
一声“嘤咛”,越沐箫缓缓醒来,庄娇儿百感交集,喜道:“越大哥,你总算是醒来了,可吓坏我了!”
越沐箫头脑嗡嗡轰鸣,迷迷糊糊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不过庄娇儿在自己面前,自己却全然不记得了,便诧异道:“娇.庄姑娘,你怎么在这?”
庄娇儿心情从越沐箫醒来之后就好的不错,突然越沐箫这一句“庄姑娘”叫的如此陌生,心里的伤痛又蓦然而来。
“越大.越公子,你昨晚摔在后山地上,我是见你好像发了烧,就把你弄到了这里,既然公子醒了,那就请便吧!”庄娇儿突然改口变得有些冷漠起来了。
越沐箫蓦地轻蔑地哼了一声,悲然间低声道:“连你也这样对我,嘿嘿,我越沐箫还真是人如猪狗。哈哈..”忽然后面几声大笑起来,直直把庄娇儿吓得不轻。
庄娇儿听得出他笑声凄厉哀伤,却很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不过她早已自言不想再见越沐箫,也就没有开口多问几句。
忽地越沐箫重重的咳嗽一声,竟是喷出了几口惨红的鲜血,庄娇儿再也顾不得女儿矜持言说,走去刚忙扶住越沐箫,语气哽咽道:“越.越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是谁让你这么伤心了?”
“是谁让你这么伤心了!”这句话登时在越沐箫脑海中深深敲起,他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就是一阵阵疼痛,嘴上却支吾说不出话来。
“走开呀!”越沐箫猛然愤怒,一用力就把庄娇儿狠狠地推到了桌沿边,好在桌子圆滑无角,只碰了庄娇儿一点破皮伤,不然这女子就要香消玉殒了。
“我.我.娇儿妹妹,我不是故意的.”越沐箫一时脑中慌乱,又是一阵冲动痛楚。他大声嘶吼,就像一头发怒地猿猴,不断地扇打着自己的双颊。
庄娇儿虽然额头剧痛,但是心爱的人此刻却状如癫疯,这心里的痛可远远比被撞上一下更加难过百倍。她上前紧紧地拉着越沐箫的手,眼中的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越大哥,不怪你,是娇儿不好,这不怪你!”庄娇儿泣不成声地说道。
越沐箫大喊:“不,你打我吧!你就狠狠地打我吧!”然而庄娇儿娇弱无力,两只纤手还尚不能握紧越沐箫的一只手臂,更别说要让越沐箫不再自残了。
越沐箫看着面前这弱苦无依的女子,想到刚刚自己竟下手那么粗重,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好几倍。他重重地甩开庄娇儿的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便一声大喝,飞速地冲出了门外。
他身子寒气浓烈,一路上又磕磕碰碰,紫霄阁外正在修炼的弟子无不急忙让路,都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疯子,走路也不长眼睛的。
越沐箫脚步极快,只是他这样毫无目的地奔走,也不知道是要往哪里去。忽然前面迷雾层层,出现了万丈深壑,悬崖峭壁,皆在眼前。此时越沐箫就似一头发疯的野牛,毫不知前面已然没了路。
他飞速跑去,脚步一松,整个人从几百多丈高的云巅峰上就这样跳了下去。
“嗖!”越沐箫身子一亮,像被某个东西拉住了一样,竟然又重新回到了悬崖边上。
其实他到忘了,自己身上一开始就被段问松下了密咒,只要是他踏出云巅峰一步,那咒语便起效,便会重新把他拉回云巅峰上。
“为什么,为什么连让我离开的自由都没有!”越沐箫大声嚷叫,真气震得四周树木山石猛然裂开。
“刚愎自用,不思进取!老夫当初却是看错你了,你要走可以,可是不要像条狗一样乱嚎乱吠,免得玷污了奚怀府千年的声誉!”这时从云巅峰上慢慢落下了一位老者,正是段问松。
段问松设了阵法被越沐箫触动,闻之刚来,见越沐箫如此邋遢不羁,脸色愤怒,右手一伸,突然凭空出现一把拂尘。
他身子晃了几晃,速度快如奔雷,忽然用拂尘重重地往越沐箫背上打去,嘴上还不时怒骂道:“打死你这疯狗,打死了,看你还敢不敢乱叫!”
越沐箫无处躲闪,每一次飞速的闪开,背后便迎来重重地一击,段问松的拂尘乃千年藤枝所铸,纤嫩柔细,又带有凌烈的罡气,越沐箫纵是修为再好,被打伤几下也要痛苦难吟,哭爹喊娘了。
“前辈为什么要打我?”越沐箫再也忍耐不住了,怒声质问道。
段问松冷哼了一声,道:“为什么,若是你看到一条疯狗在乱吠,你的心情能好吗?”
越沐箫沉默不语,没想到段问松出言如此不逊,但他作为晚辈,不可随意造次,只能躲着段问松的拂尘。
然而这一切都归徒劳,段问松每一次狠抽下来,他都无处可躲,只能白白挨了一击。
这事越闹越大,就连刚要来门辰府的玉之泽也听到了风声,好在张鸾蝶的幽轩府离这还有几十里路远,不然被云真等人听到了,那越沐箫的名头可就大了。
玉之泽闻声赶来,但见越沐箫闪身速度极快,就连自己也看的眼花缭乱,可是他背后总有一道青绿色的身影跟着,片刻不离其身。
玉之泽暗叹段问松的修为精湛,当日若是段问松要追赶自己,便是轻而易举之事,只是没想到这老者还能放过自己一次,着实骇然。
玉之泽见越沐箫每次都被挨打,也不出手还击,那拂尘落下可不好受,便大喊道:“停下,段师叔,越兄,你们这是怎么了,演苦肉计呀,这是要给谁看?”这话一出,空中的两人立时停了下来。
越沐箫见来人是玉之泽,忽地想起他似乎也喜欢离萼,于是冷眼以对,并不理会他。
段问松凌空飞行好整以暇地站在了一棵树上,他怒眼圆睁,颌下一堆白胡子直竖而上,手中的拂尘依旧紧握,嘴上冷哼了一声,道:“你来干什么,姓王的没教你功夫吗?没事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玉之泽知道段问松正在气头之上,本是不可以去抓这虎须,但越沐箫和他交情非浅,现在这情况亦是骑虎难下,也无他法,为了越沐箫就算得罪这老头也无所谓了。
他殷勤地说道:“段师叔,您消消火,你们两位在这郊野地方闹这一处可不是什么道理。您想想,师叔您威名远扬,修为博大似海,这事要是传出去,可有损你老人家的威风呀!再说了,越兄可是您指名要收的弟子,您怎么也得怜惜一番才是呀!”
他以为段问松性格古怪,但平日少于人来合得来,就以为开口拍他几句马屁也算是好的。可是段问松人老可不吃这一套,玉之泽这几句话无疑更让他心生愤怒,狠狠骂道:“你这滑头,拍马屁可是拍错马蹄子了。老夫在别人眼里是什么人,我会不清楚么,用得着你来搅什么劲!”就一怒喝,手中的拂尘就要打在玉之泽的身上。
“哎呀!越兄你倒是说句话呀,我可是来给你们调解的!”玉之泽大声惊呼,朝越沐箫那里“哀求”地望去。
越沐箫看着这表情不禁恶心,冷冷说道:“你也是个可怜人,有什么资格来做调解!”
玉之泽听了越沐箫这么一声,心里觉得奇怪不已,这越沐箫无端端地怎么也骂起来了,而却听这口气更像是在讥讽自己。他性格懒散,然却敬重好友,尤其是越沐箫这种品性的男子他更是觉得值得深交,只不过今日的越沐箫眼神中充满了淡淡的哀伤,看所有人都似有着敌意,和往日大为不同。
玉之泽并不因为越沐箫那句话而放弃,依旧开口喊道:“师叔留情。越兄和您无冤无仇,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您这样打他于理不合,难道您就希望别人骂你乱杀无辜吗?”
这一喊顿时让段问松正要落下的拂尘又收了回去。只见他冷冷的瞪了玉之泽一眼,又深深地朝越沐箫望去,眼神中充斥着淡淡的感伤。
良久,一丝清风摩挲着段问松的髭须,没有人知道他内心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段问松为何这般看重越沐箫。
段问松顿了顿,轻声说道:“罢了,你去吧!老夫不为难你就是了!”这话一落,手中拂尘在越沐箫身上扫过,快如电闪,所有人都还不清楚段问松在一息时间念了几道咒语,然而越沐箫散出淡淡的光华,旋即又消失而去。
段问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许的落魄,头也不回,慢慢地随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越沐箫从树上下来,嘴角舔了舔,登时喷出了一口浓浓的鲜血,不过这口血吐了之后,他身体的不适也好多了,头脑不觉间也变得清醒起来了。
玉之泽悄悄地走到他的面前,手心抓着他的肩膀,道:“有些东西是该放下就放下!”
越沐箫转过身子凝望着他,突然发觉面前这个男子散发着几丝神秘地色彩。
玉之泽蓦地哈哈大笑起来,道:“越兄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告诉你,我可对男的不感兴趣哦!”
他这些话疯疯癫癫,越沐箫感觉他有意在掩饰着什么,只不过世间人心难料。越沐箫就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离萼竟然早就喜欢玉之润了,两人心心相印,自己又无事凑合什么,然而此事之后,以后又会是怎样的一场风波呢?
越沐箫不清楚,他只是默默地站着,淡然地去面对这一些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