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空上落下那白影,就是聚祭剑派“玄”字级长老祁云千。
祁云千因为师弟奉行掌门灵澈真人之命,特从几百里远外聚祭剑派仆仆赶来,即让跟着祁云千云游历练仙心的唐思华先行离开,随后祁云千的师弟郑凡书又告诉了他一些关于奚怀府剑会动荡的事情,便也述说了东北雪岭的一些状况。
后来,祁云千经了一些细细思索,便让郑凡书和唐思华先回师门,只不过途中变故,唐思华突然想要回家,祁云千于是让郑凡书顺道送了一程,如此,自己也在周围附近盘桓几日,暗中猜了一些事故缘由,只是不得其解,再到后来索性来一趟雪岭,看看能否找到其他仙地的弟子,可一直下来,都毫无所获,这才迢迢来到雪岭附近,正巧见到了地上一个古镇出了些情况,便引剑诀停到了镇下落脚。
祁云千落了大街上,一路跃着墙边,尽量避免脚底不让踩到血迹。好在天气稍冷,路面上、墙上的血液早已凝干,虽然不会轻易沾上,但见着镇上的惨样,饶是祁云千修炼仙心已固,也禁不起闻到这些浓臭熏鼻的味道和看到这凄惨的场景。
他强敛着内心痛楚,旋即祭出灵澈真人赠予的法宝四方幻盒,法诀一引,紫光漫开,镇上旋起一道极为柔和的梵吟,如同佛家之言“若生渡死,原恶逞凶,我既入狱,苦皆圆满,来生极乐,安享盛福,世人怜惜,世人怜悯..”
随着四方幻盒青紫色的真光向周侧弥开,那些血液都逐渐转化为丝丝青烟,随着一股灼热的黑气,朝那天穹散去。
“散了吧!但愿来生安好!”祁云千默默地念着,又耸眉一皱,往那道上的茗香客栈望去,见那里黑光聚拢,怨气极深,隐含着道道肃寒。
祁云千知晓这里事在人为,可不知是哪个人如此丧心病狂,把这里无辜的百姓都弑杀了精光,更是吸食了鲜血让他们都成了一具具难看的干尸。念想至此,益发心情激动,挥了右手袖子,收回了四方幻盒,正想御剑朝那远山白皑皑的雪岭飞去。
念头刚起,祁云千忽觉得身后有人,以他的修为判断,这人也是个修真的,不过气息恁的紊乱,没有多大道行,倒不知道是什么人了。
他回头竖目冷寒一扫,正有一个人影刚好闪过了街巷里去,心意打定,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在他身后动作,难不成就和这里发生的事有关呢。
祁云千提起脚步轻身漫过,突然一个疾啸,如同狂风卷过,已经来到了那巷角处。
他脸上浮起几丝冷笑,略一急快转身,那墙角落猛然间伸出一把莹透的仙剑,剑身横扫过处,青光腾夭,亦是显出宝剑的威力。
祁云千忙不迭纵一闪身,若非自己修行无剑诀道行精进,恐怕也要被这剑芒伤到了。他怒从心起,右手凭空抓起,一柄红润的光剑登时从他右手里衔着,更想一手挥落,一剑往那人劈将盖去。
他忙一间睁眼细看,正好这人穿着打扮不就是奚怀府那些弟子平日的装束吗?
祁云千终究从容平静,见了这人持着仙剑双手双脚早已抖得瑟瑟,脸色发白,不禁好笑,问了声道:“你可是奚怀府的弟子?”
那人腿脚发抖,嘴里迟迟念道:“别,别杀我,我瘦得很,肉不好吃。”再一会听到有人问他可是奚怀府弟子,不由心跳加速,情绪波动。
这人便是偷跑出奚怀府的叶洋了。叶洋本想让越沐箫同他一起去援助顾安除魔,可越沐箫道行颇高,先和冰芷絮去了雪岭。叶洋本也是个胆小的人,本就不敢自己独身前去雪岭,只不过在镇里盘桓几天之后,才因为实在惦记顾安,就想着去雪岭看看。正好昨天早晨,叶洋试着壮了胆气,凭着自己十多年学的道法,又身上有王彦石赠送的仙剑“青泊”,往雪岭山上飞去。
寻了一天,只因雪岭天气多变,虽然修真人无甚关系,但那雪花狂风胡乱卷荡,总有一种怪异不安的感觉悬在心上,故此叶洋在雪岭上盘了一天,将至天色暗沉,这才打算回镇上,心想雪岭没见到师兄的踪影,可能早已回了客栈,想到这样,心里稍平。
叶洋到了镇上,在夜里突然见到了一个瘦高的影子降在了房屋顶上,白骨似的抓子正抓着一个个镇民,右抓戳穿了一人的心口,竟是津津有味嚼了“刚出炉”的人心。
叶洋那时看得可是如寒蝉受惊,脸根抽搐,一口恶心的味道扑鼻过来,喉咙处欲要作呕,忽见了那人从嘴里生出两颗拇指头大小的巨牙,像吸血鬼一样从那些镇民脖子处狠地咬下,夜色当空,阴风阵阵,那些镇民就是从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变成了一具具无血肉的干尸,仿佛眼里吸食人心的就是从地狱来的恶魔一般。
这时的叶洋早已被眼见的东西吓怕了,再一眼望了那人,只觉得一束黑光往脸上射来,迫地生冷,他冷汗直流,不想再往顶上望去。但那影子也没前来抓他。时光流逝,叶洋感觉到无恙的时候,又急忙躲到了镇外一家农户的茅厕里去,当后来听到剑声破空,便一抬头,看了远处那茗香客栈顶上有一黑一紫两道极光正在恶斗,他无奈是个胆小之辈,也不敢出来观望,这就昏昏沉沉,在茅厕旁的竹柱上竖卧而睡。
第一天,祁云千刚好来到了镇里,叶洋也觉得周围平静了许多,就出来寻探情况,这才见到祁云千白影一落,还祭出一个方盒形状的法器,疑是妖人,就要躲到街巷里在避避头。不料被这白衣男子发觉,亦无奈祭出法宝青泊,暗地给他来上一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祁云千走了过来,但觉得这人长得清秀,但一双贼目一样等着自己,有些厌恶,就冷声道:“阁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叶洋这才回神过来,见了祁云千丰神挺秀,傲骨正气,气息如轻纱飘幻,知道是位修为高深的人,听到此人问了话,也不深思,答道:“是,是,我是奚怀府石岘楼的弟子叶洋。”
祁云千略点了头,凭他的聪明才智,稍加思索,可知道叶洋是有见过昨晚情形的人,至于怎么在这,也要问问清楚,就问道:“这镇上的人惨遭毒手,看你刚才悚然的样子好像知道些什么,你可把知道的说给我听?”又怕叶洋疑心,补道:“我是聚祭剑派祁云千,算起来也是你的兄长,你可不必多虑,尽管说与我听就好了!”
叶洋听了他这几句言语和他形貌神光,对祁云千的话深信不疑,更不敢去胡乱判断,就朝祁云千磕了一头,起来时把昨夜看到的事情连同前些日子顾安同等人去了雪岭也说了一遍。
祁云千听后心里生奇:“这几个人都去了雪岭很久了,可怎么还没有回来,难不成真的遇到了修罗邪兽?”再看叶洋的表情不像做假,更起了要去雪岭探探情况的想法,就对叶洋道:“我现在要去前面雪岭看看,说不定还能寻到昨晚以及你师兄等人的线索,你毕竟来过这一带,且和我一起去了再说。”
挥了无剑诀,周身虹光溢彩,也不理会叶洋愿意还是否定,就携同了他冲上的九天云霄,笔直朝着雪岭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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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附近雪岭顶峰。一道黑气缠绕在雪花飞摇密集之处,忽然又落了下来,一个高挺消瘦的男子便在这黑气散开后,踉跄跌倒在雪地之上。
白雪沧桑,冷风北向,飞散了是谁的呼唤,吹散了又是谁内心的苍凉?
顾安从地底上爬了起身,雪花吸淌在他的身上,成片盖住了他衣物上的斑斓血迹。
可那段抹不去的回忆,又总回旋在心头,以后的每个夜里,他都会因此而难以自控,禁不住要再去吸食人血人心。
这时一道青光从他脚底漫开,如夜明珍珠放光彩,照耀了雪岭白青浑如天成,美轮美奂。
顾安稍不迟疑,胸口、内心皆是痛如百蛆附骨,眼珠里继而漫着幽绿芒光,脸上突然根脉突兀,歪扭着变形宛似竹笼。
他察觉到了身上的这些异状之后,忽地伸出双手,见到手里都漫开如同金蚕一样的扭动的红线,这时天已大明,但雪岭却仿佛黑雾弥漫,一时间灰暗地阴森。
顾安情绪癫如疯狂,那明明是一双血手,却怎地长在了自己身上?
他抑制不了这份激动,蓦然间劈出那柄仙剑裂斩,只是“叮”的一声巨响,在离那剑柄三寸处,这仙剑突然间像一棵衰落的稻草,在这寒风中,悄然断裂..
这时也经不得顾安在如何的彷徨无奈,所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更何况自己还是有名高人王彦石的弟子,那般的断肠催心益发使人感伤。
顾安将那落到雪下的断剑拾起,剑锋犹在,却割不破那手心的血痕。再一沉思,更加难受。
忽然,他的心一狠下,手中那断剑已经提到空中,顺势就要往自己胸口处刺了去。
可正好风中二十丈外,闪过了一道紫光,从其修为来判断,就是昨晚同他恶斗的人了。
顾安心底彷徨,不敢往那地方看去,蓦然间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我纵然是死,已是罪孽深重,但此人见过了我,我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不然那千古骂名,总归担当不起!”
若为往日,顾安在王彦石的教诲下绝不会有此想法,但那五欲邪念一发生,也就内心变态,顾不得再行短见了。
那脚底的青光依然妖艳的诱人,顾安一个转神下,人也不禁顺青光闪耀,消失在里面的空间里了。
久久,那紫芒在雪岭落了下来,现出了越沐箫那急切的俊容,他望了风雪中一眼,突然眼里一亮,飞纵一样在跃到那地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