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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古灵


申时,胡射山下的一片繁华之地已是人声鼎沸,来往人群络绎不绝,有的来得甚是很早,一大天亮便起身来到大街摊位摆货。

越沐箫穿过古森,来到了昨日的这条大街,也没什么会意街上的来往行人,只是带着淡然入俗的心境,散步在这人群之中。

对于他来说,十二年光景都过去了,就算自己拖几日时间再回北海崖也是无所关系,就算自己身在北海崖了也不一定就能探出父亲的消息,毕竟这也是许多年了,那里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已浑然不知了。

街道上,没有什么与昨日不一样的,有的就是少了那个奇怪的男子,然而闲人没事总无安。越沐箫只是脚步散漫的走在这天大街之上,见来往之人也都是多而避之,不过眼前总是有这么几个不长眼睛的人,竟也是无事就无端跑来撞了越沐箫胸口一下。

“啊!”少女惊魂未定,见眼前之人也不过二八少年,然而这高大的身材已经挡住了自己的去处,更何况还是脸色恍惚,呆的发愣。

“小姐,你没事吧!”从几丈外又跑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两辫左右扎起,恍如一个波浪小鼓,玲珑小眼,桃唇肤白,脸上焦急之色,额头处几滴小汗香珠滑过腮颊,竟也有出尘的美色。

而撞到越沐箫的年轻女子却与之不同,虽乌丝披肩柔顺,灵眸秋水如波,但是其容颜比之前者仍是无及也。

“哎,小姐你小心一点,虽然…”后面的女子急声唏嘘,走到前面的女子便弯身把她扶起。

但见被扶起的女子窈窕身影凹凸有致,细腰如柳,纤纤动人。若不是其容貌只是清秀,恐怕其魅力比起扶她的女子更加引人入胜。

越沐箫望着眼中这一幕脸色微红,他也自知若不是自己想起往事而呆滞走路,想来也不会与这女子相撞,故而有些愧意。

不过那被唤为小姐的女子也似讲理之人,起身不喝骂越沐箫,反倒是水灵眼珠子娟娟转动,蓦地嘴角微笑,与那张清秀之脸配合起来却有些不大自然。

这女子名唤唐思华,而扶起她的女子是唐思华的贴身丫鬟小莲。

唐思华见这男子青衣朴装,方才也是怔怔发呆,心中却也着急,不过脑中闪过的注意怎能抛却?她嘴咬杏唇,暗道:算了,死马当活马医,拼了也要试试。思忖罢,猛地推开身旁还仍在认真打量自己身上是否伤到的丫头小莲,便扯下自己衣袖一角,脸上神色大变,眼中还似有几滴莫名而来的泪珠子,朝着越沐箫跑去。

当是时,越沐箫发愣之际,眼见这女子再次朝自己撞来,脸颊处还是带着潸潸泪珠子,这下可把他心吓坏了,赶忙迎上去想问原因,不料女子到了自己身旁更是拉着自己袖口,声中嘶哑,大喊:“非礼,救命呀,快来人呀!有人非礼我呀!”

小莲还不知自己为何就被唐思华推置一旁,只闻唐思华惨叫,又觉得她被某个歹徒轻薄,脸色大白,心急之下也随着叫道:“来人呐,有登徒子!”

当众人围观之际,唐思华脸上偷笑,缩着身子就溜到了人群之外,消失在了某个角落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群围越沐箫,其中不乏有人竖起袖口,便是裸出硕大肌肉,脸上仿佛写着“拔刀相助”几大字,还狠狠就要朝越沐箫腹上一拳,以弘扬自己心中的大侠豪情。

“唰”两道黑影落到人群中央,越沐箫凝神一望,方知这两人正是昨晚那两个黑影。

这两人一老一少,老的是面上红润,气息通顺,胡髯由黑到白几寸之长,眼如鹰,神色淡然,看来也是一老江湖之人。少的约莫二十来岁,身大魁梧,壮如青牛,脸上无肉自扭,还泛有几丝愤怒之色,黑黝黝的脸一边黑一边红,甚是可笑。

不问缘由,少的便是拳起,大拳中带有凛凛刚毅之气,这一拳刚猛无比,劲力十足,有破石之势,路人望之,本想教训越沐箫的心情已然变成替他担忧起来。

越沐箫也知道这厮拳脚有力,刚硬无匹,这一拳自己无若凝气必然要身躺地上,不过他也只想再感受这遗失已久的世俗气息,不想生起事端,便是侧身朝那小莲身侧躲去。

他知道这男子挥拳绝不是因为什么路见不平,而是因为听那小姐的呼喊方才出手要来教训自己,而这小莲与那小姐亦有渊源,于是轻轻往这小莲身后一推向男子拳头迎去。小莲甫一跌,险些踉跄,惊慌中“哎呀”快到了风间浪口之处。

男子见小莲甫身一跌,急忙猛收拳脚,忙不迭地接住小莲。美人在怀,哪有男子心不荡漾之理?男子脸腮子一红,那黑一片的也红似柿子,竟有些傻傻呆住。

不过怀中美人也如此,小莲娇躯从未被人触碰,如今被自家的管家弟子抱入怀中,脸颊滚烫如火中烧,竟也美得惹人怜惜。

男子暗自舒了口气,脸上的红润依旧未散,只不过这次却是伸手朝自己脑袋瓜子一敲,心中暗喜。他在门中已暗恋小莲已久,如今娇儿在怀,心里兀自感激起了越沐箫来。

猛地甩头,男子方觉自己失神,脸色通红,扶起小莲忽然低下了头,不敢在一面示人。一旁观望的老人只是苦笑摇头,并未提醒两人什么。只不过这老人的心此刻却是放在不远处的越沐箫那消失的背影中,其实他并未出手的原因只在于深知家里的那位小姐天生古灵精怪,脑中天花乱想一大堆,这非礼之计无非也是拖住他与男子两人,还让她在两人的视线中消失。

老人目不转睛之后又回到了男子身上,见他仍然低头,只道这小子心中应是喜出望外,便吭声道:“好了,小六,我们中了小姐的计了,小姐生来灵精古怪,这次回去可不好向老爷交代了。”

男子回神,眼睛不敢望着老人,只是点头道:“是,师傅,那我们还追不追?”

老人面无表情,道:“追”

※※※

再说唐思华已全然摆脱了家里人的追逐,喜从心来,脸上兀自挂着甜甜的笑意,如春暖花开,万花嫣红,正往山上走去,轻盈如水。

越沐箫则是继续朝北部地方走去,其实他也可以用御风之术,只不过刚来到神州不久,心有惆怅也不影响情怀,以徒步享受世间奇异之景。他打小就在北海崖上,父亲严厉教导,几乎没来过尘世,更何况在胡射山上晃度十二年间,心有余悸而又喜爱繁华世间,因而山景在眼中也如此仙幻。

山间奇花怪草亦是多不可数,怪鸟异虫多般惊咦,饶是这样,山野中细细流水之声恍若歌舞,悠悠传来,美不绝耳。沿着这条崎岖的山路向上行走,背后的村落已经远在天涯,晃晃轻纱薄雾,飘于眼中,竟如仙女舞纱,美轮美奂。

脚下的路越走越陡,然而对越沐箫这样的修炼凝玄轮回的人来说,如是平地上散步,一瞬间,这座大山已走了大半,放眼远眺,苍天古松,霞光徐徐,山野静音袅袅,皆在身前。

此间睹物思人,北海崖之景亦是如此,越沐箫心中不由的想起越红繁的严肃神情,只是山中景物犹在,人却遥遥相隔,不想心里一酸,几滴眼珠蓦然流出。

“嘿嘿,你在干嘛?”不远处,银铃般的少女声宛如流水,一道窈窕身影从脚下走来清晰可见。

越沐箫擦过眼角,脸上神色不定,剑目又不禁盯着这少女,只见这少女一身红裙裹身,两眼秋水如珠,脸上肤色虽有些灰,不过甜甜少女的笑容带有几分纯真,璀璨耀眼。

这少女赫然是那被小莲等人唤为小姐的女子唐思华,只见她嘴中笑意迷人,仿佛花丛中绽放的牡丹,动人心弦。

少女见着越沐箫又是发呆发愣,嘴中冷哼道:“哼,呆瓜子,头呆脸白,煞是春花。”其实她也不知什么叫春花,只是听家里的丫头互相打闹,就借此听来学得唯妙唯俏,连神情都是那般莞尔。

越沐箫不知为何,自己被她害的也差点出丑,但心里处并未对此有何怨言,只不过听她的意思好像自己是思春嫣然,不觉心中不快,冷声道:“你是谁?为何在此?”

“嘿,你这木呆瓜蛮不讲理,这座山路又不是你开,这里的树木也不是你栽,听你这口气好像我就闯入你的地盘似得,真不害躁。”唐思华嘴势逼人,直叫越沐箫俊脸铁青,不敢相望。

唐思华见越沐箫被自己说的腮边彤红,嗔着回头作喜,捂着嘴唇笑道:“你这木呆瓜子也会脸红,嘿嘿……”少女笑盈盈的脸如同花蕾绽放,美若天仙,越沐箫一看,心有所动,红脸又红上几分,竟比那小六更加搞怪。

越沐箫大急,大觉得十分尴尬,心起脚底抹油之意,直直朝山上走去,唐思华见状,在山下大喊:“喂,木呆瓜,愣了脑袋不开花!嘿嘿…”

越沐箫脚步特别之快,只望不能再见到那灵精古怪的少女,额头上兀自汗珠子滑落,此时只觉自己像是做贼心虚一样,溜溜而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