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休很痛苦,她看的出来也是明白这种痛的,可是她不能让他这样下去,她无法容忍这样的巫休,就像无法容忍自己。
不幸的前世今生,不幸的命运轮回。始终逃避不了的黯然伤神的爱,在浑噩与清醒中踱步,不堪回的到底是什么呢?
没有期望,盼望,灰白或许只想得到一个解脱吧?
这解脱,可以洗清所有的罪恶,重现光明的事实又要毁了谁?灰白犹豫了,她不想毁了巫休。
“殿下,你真的要乱了六界?重新开天辟地?”
“你怕了。”他冷冷的说,面无表情。
“是。”她承认,不想看到巫休崩溃。
他流露出最不屑的讥笑,“你怕伤害到我们脆弱的太子爷!”笑中带刺,刺伤了的不只是对面的女人。
“不要讽刺我。”她知道自己让他失望了,她也恨自己,也曾想过自私些,可是看到巫休的样子,她做不到。
“随便你。”每个字都是一把冰刀却连扎都不扎她了,冷漠原来比冷酷更为残忍。
灰白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没用的兔子,蜷缩在一个人的角落里,沉默的舔着伤口,不言不语,然后探出头来庆祝自己又活过了一天。
每天与每天似乎没有什么不同,麻木了,我们都麻木了,以至于其实有了变化却迟钝的无处发觉。
入夜,地子的偏殿里下人照旧修剪着花枝,巫休没有责备灰白,但是也没有原谅她,灰白知道越是这样说吗巫休要放弃自己了。
微微脚步声传来,地子从屋内出来,本能警觉转过头去,灰白让人都下去,他们竟然都不听,还是地子让他们走开,才留得了安静。
“灰白姐姐,你来找我玩的?”
灰白挥挥手不让他说下去,十分不耐烦。见他转过身去,她略有不满的说道:“不打算理我是吗?”
“不是。”
地子的确变了,灰白是看得出来的,地子表面上还是每日嘻嘻哈哈的,但是他变得多愁善感,因为他开始思考,越是思考越是不明白。
“灰白,你最近见过不语姐姐吗?”
听他这么说,灰白笑了,笑的十分诡异,阴森的说道:“真是有趣,连你也这么惦记夜不语!”说到这里,已显得癫狂失措。
地子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当她是一个朋友。”
“说到头还是不是你们都被她蒙蔽了!”见她如此疯狂的样子,地子沉默了下来,然后淡淡的劝说:
“灰白,近些日子我开始想明白一些事情,我知道你下午对我做了什么,可是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是我恩人,我……感激你。”多少次,他希望她能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与反思。
可是看她此时,可想而知,她还是那个样子,早就已经走入了极端,根本不听别人的劝说,“那都是她骗人的把戏,越是这样,你们就越喜欢她!她凭什么?女魃?那又如何?!没有我巫休只是一条龙,还不是靠我的力量为他招兵买马?有什么理由他不爱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异常激动,看在地子眼中其实也有不忍,毕竟她过去不是这个样子。
他抿着嘴唇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真的这样认为吗?灰白你何等聪慧的一个女子,为什么就是想不开呢?”
“是她!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傻子,都被她骗了!”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根本没有要听的意思。
这次,他放弃了,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灰白,我真心劝你……”他的眼神里有遗憾无奈和绝望。
“你再说废话我就杀了你!”她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心照不宣,她有备而来。
“我早就该死了。”他却坦然的微笑着。
“没错,你早就该死了!”说不上是什么,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或许她就在等着这刻的一时冲动,飞奔了过去,狠狠地将匕首扎进了他的胸口,血迅速的染红了他前胸的衣服透了出来,“你?”她傻住了,呆呆的直立着,匕首顺着颤抖的手指掉落在地上,刺到她心里。“为什么不躲?”
“你本就是来杀我的。”好久没有这样的清醒,血染红了衣服,像是他当年的血色战袍,她其实已经想起来自己是谁。
可是他宁愿装疯卖傻,他不想打下去。
他更不想做巫休的棋子。
“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想的,为什么不躲?对不起……”灰白像是恢复了理智,眼前的景象是自己做的,却没有勇气面对。
“灰白姐姐,我可惜自己没在上古认识你……上古,真是太远了……这十年辛苦你了。”
“地子!不要!不要死,对不起,我……我这是怎么了?地子!地子……”他终于倒在地上,她疯了似地扑上去抱住他不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他脸上挂着微笑却没有了回应,或许他就是在等着这一刻的生无可恋……
月亮圆圆的,这个夜晚好明亮,满天繁星,地子的血慢慢渗红了灰白的衣襟,荡涤吧?血似乎能洗涤她疯狂心灵。
桃花散尽,多少蓄意年华,月光如梭,冲刷多少朝阳晚霞?
拖着沉重的脚镣的地子,蹒跚中可曾对青春的过往有过怀念?
夜色好美呀,就像所有命注定的邂逅般,只是此刻,只剩无限的哀泣。多少情,只如沧海一粟……
“地子!”就在陷入无尽的悲痛与混乱的时候,一阵惊呼吓醒了她,她狼狈的看过去,竟然冷清秋,她怎么会来这?
冷清秋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缓过神来后终于冲了过去,她将手按住他的心房,没有一定声音,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声音……
灰白在旁边不停地抽泣,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她不是早就想杀了地子吗?为什么现在成功了,却像自己的魂魄也跟着丢失了一般?
“为什么要杀他?”冷清秋激动地拽住她沾满了血的袖子。
她绝望的看着冷清秋,无法回答,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也无法停止哭泣。
冷清秋愤怒的抓住她就要喊人,突然背后不知道是谁敲打了下去,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灰白,快走!”鲲鹏着已经愣住了的灰白往外拽,灰白的只是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地子,三魂不在,七魂已散。
也不知是拖还是拽她被带离了偏殿,刚才灰白的哭号已经招惹来了巫休。
发生的要去相信,过去了的不要遗忘,灭绝人性是一种沉痛,也是自我毁灭。
了解明天,欣然面对,如同地子,云淡风轻之中真的就了无遗憾吗?他是否有一丝寂寞?
此时的巫休正用手扶向镜子,想捞出她的影子……
记忆中的你的容颜,渐渐变得模糊,这一刻,又无比的清晰,那年少的你我总是最早的看到晨曦,他与女魃相识于少年。
为何后来却渐行渐远?
终究一切归于尘土,变成了回忆,你的微笑、你的霸气、你的忠诚、你的劝告,那一切本就早与我无关了。
夕阳早于晨曦,天亮着,灰白的世界却黑了。
一切都太快了,来了,又走了。
她知道自己完了,巫休不会原谅她。
可是她必须这么做,她不能让地子完全的康复,她不想巫休成功。
只有午休失败了,她才能陪在他身边。
夜不语没有急着见她,终于,一天过去,她独自一人,心知肚明,她知道他找自己,甚至从昨晚她就感觉到了,灰白是沉重的,可是像是惩罚。
灰白以为自己不会难过,可是原来她会。
她原来不讨厌地子。
她记得曾经说过要照顾好地子的,誓言到底是谁忘记了呢?是谁背叛了谁呢?模糊了,一切都模糊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灰白在树林里等着大家都散去了又跑了回来,鲲鹏若无其事的回去,大家还有很多事要做根本没时间去注意她。
永远陪伴着巫休到底是不是她的期望呢?或许是吧?他们之间的情谊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一直以为可以将别人当成小丑一般戏弄,到了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可悲的小丑,剩下嘲讽只留给自己,撕心裂肺的呐喊也唤不回自己想念的人,最后,用目空一切、漠视所有的态度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终于,巫休开始明白,自己竟然是最放不下的那个。
至少对于夜不语,他开始真实的想念。
他以为地子已经快要治好了,到时候天下都是他的,何况夜不语。
可是没想到灰白竟敢这么做。。
静静的,就这样。一如从前的好多个表面宁静的夜晚。
无泪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只能无奈的直起身来往前走脚步一动就带起一串金属撞击的声经历了疲倦,经历了寂寥,终于一切归于平静,哪怕只是片刻。灰白的身体也融进了这安静却又冰凉的夜。
巫休将冷清秋救起,他转身想要离开,却听到冷清秋含含糊糊的唤着墨夷智颜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