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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凶案


漓城是地处南方的繁华大都市,一年四季如春,花开满城。漓城又是沿海经济发达城市,云集商界精英,富商多如牛毛。正如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有钱人的生活不一定就是幸福的,相比之下,不幸的家庭所占比例更大。

似乎是事实,又仿若讽刺。

闻家是漓城知名大户。闻建军以房地产起家,在国家走向市场化经济的前景下娶了军区司令之女,其前二子和四女儿均满身财富和光环,分别走向了信息业、房地产以及娱乐界,就连最小的儿子从小也成绩斐然,以15岁稚龄成为了国际高校联盟的学生领袖之一。

在他人眼中,闻家的势力深不可测,特别是闻建军在彻底掌握了岳父的人缘与各种网络以后,闻家仿佛赢得了漓城的天下。闻建军于晚年开始建立物业管理公司,事业如日中天——他可说一切顺心,那前提是——忽略三儿子闻君带来的屈辱。

年逾三十的三儿子,至今一无所有,却自称:怀才不遇。

很可惜,如今的时代再也不会有去别人家里的书房寻好马的伯乐——自己不站出来,就注定一辈子失败。闻君很幸运,毕竟他在30岁的时候,究竟懂得了这个道理;同时他也很不幸,因为他直到30岁才真正看得透彻。

闻君安静地坐在自己窄小的办公室里面。

他不知道10年前拒绝父亲的支助究竟算不算一个好主意,因为,他已经开始后悔……不,其实已经后悔了很久。他环顾四周一圈,这窄小的办公室没有开灯。他的背后是漂亮的窗户,正对着灯红酒绿的这个世界。外面城市夜间的光透了进来,如此明亮,甚至有些耀眼。

这个世间多么繁华。可是,这些繁华从来不属于他。

为什么有些人总以为不发威的老虎,就不是老虎了?

闻君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钢笔。

是金子,总要发亮;人,总是为了自己而活……

于是,西装革履却满脸憔悴的男人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他“啪”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钢笔,露出了好久以来第一抹微笑……寂寞的带有些忧伤的微笑。

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女人的手轻轻地颤抖着,手中握有一个茶色的文件袋。

夕阳的光此时有些过分的耀眼,她的表情已然看不清……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唯独明白,文件袋里面装着的是厚厚的一袋相片——自己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的亲密镜头。

漓城是亚热带季风气候,冬天也一直温暖如春,但是最近这几年气候大变,冬天常有冷空气和台风来袭。就如现在,那女人感到浑身都很冷,她预感即将有一场强劲的冷空气袭击漓城,竟然下意识地跑去煮了一杯又热又浓的咖啡。当她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眼前憔悴的男人。男人也在看她,没有说话——就在这么一瞬间,她一下子没有把杯子拿稳;“砰”的一声,杯子摔在了地上。

满地狼藉。

她随着那声破碎颤抖了一阵,突然感觉地面上的暗褐色既残酷又暧昧,像这个已经变了味的家。女人愣住了,脸上的悲伤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回首望向阳台外黯然失色的天空,残阳耀眼。她突然回身,把桌面上的那一包照片,还有那两份文件“啪”地扔在了地上。

来不及说什么,那男人突然发话:

“你不要发疯,最好冷静一点。”

女人怔住了,似乎没有预料到,男人真的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客厅里的一个角落,他们刚过6岁的儿子早已吓得缩成一团,待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他本来就瘦弱得很,此时更是毫不显眼。

无人知道,孩子那呆滞的眸子里,真真切切地含有他不该有的痛楚;一种,在他脸上显得生涩而绝望的、病态的滑稽。

此时,在那开始发黑的地砖上正安静地躺着两份文件。也许孩子还看不懂文件上面那几个大字,但是孩子的妈妈显然已经明白得很了。她没有动,自她听见男人绝情的话语以后就再没有其它动作,右手依然紧紧扶着椅子的靠背。她不想流泪,但泪水就这么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止不住。

“离婚协议书”。

女人心底其实有一种解脱,但这些她不能说——也许,她要一边流着让人心痛的泪水一边认真地想想,在真正分开前,如何把应该属于她的东西都拿到手。

是不是人都那么“现实”呢?

这么想着,话已经说了出口:“要分开自然可以。但是你必须把我应得的一份交给我。这很公平……不是吗?”

她感觉自己说得很正确,根本没有发现丈夫眼里的不屑,已经慢慢变成了厌恶。

“你说什么?”

他打算再给女人一次机会;女人没有看见,此时她丈夫的双手已经狠狠地握紧,关节发白。

“我要属于闻家媳妇的那份应得的500万。”

男人低下了头。女人却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就是这样。如果他决意离婚,她完全可以把闻君告上法庭,要求得到两人财产的一半——也就是闻建军为儿子留下的1000万的一半。

平时,闻君根本用不了这笔巨款;但若离婚……她开始仔细盘算起来,她并不认为懦弱的、一生注定无用的男人,可以有什么抵抗……

男人却在此时突然离开了客厅。

他走进了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那杯水,闻君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很自然地拿起了台面上那柄菜刀,小心翼翼地藏在自己身侧,然后再次径直走了出来。他的脸上,竟然还带有笑容。

缩成一团的男孩看见了菜刀。

所以他动了动身躯,想做什么,但身体却像不受控制一般,依旧僵硬……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把菜刀插入自己母亲胸膛……是什么感觉?

窗外阴险的路灯残光,从阳台上静静地潜入这个破裂的家,然后又静静地照射在这个才6岁的孩子身旁……如此,黑暗拥抱了这个家最无助最可怜的男孩。

空旷的屋子里此时正持续着一种妖艳的美。这使大厅不再显得那么的单调了。红,显眼的猩红——在这屋子里它成为了最重要的主角,绝对比劣质皮沙发和笨重的电视机还要显眼得多。甚至连那雪白的两份文件也不再如此纯洁,毕竟它们也都被溅上了鲜艳的红色。血的颜色。

孩子僵直不动,他还活着,而孩子的母亲已经倒下,她那写满仇恨的双眼直直地望着一个方向,身下的血很快结成了浆……

一幕幕残忍的景象再次重现在男孩的眼前。像是被按下了“重复播放”的DVD机一样,孩子把父亲杀害母亲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他甚至清楚母亲是从哪一句话开始惹恼父亲的,更清楚父亲是怎么悄然潜去母亲身旁,下了,那一刀……然而他却没有力量阻止父亲的行为!

那菜刀刺入了温暖的心脏!他,看见了……

孩子发着愣,而那男人也正颤抖着手,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凶狠和毒辣。许久,他的手终于停止了颤动,悄然捧起了发妻的脑袋,悲哀地低吟:“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要逼我呢?你知道我是最受不得威胁的……”

闻君没有慌忙毁尸灭迹,他仿佛不知道自己犯的是灭绝人性的死罪,而他的儿子,则亲眼目睹了悲剧的全过程……

男人竟然还拨出了电话:“珊琳?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对你说……”

他的声音如此沉静温和,说话的同时,一边抚合上了妻子不甘的眼睛。

这是多么可怖而诡异的场面……

孩子还在看着。此时他的眼里,除了抑郁的惊慌和淡漠以外,似乎还多了一些什么。那是惊讶,极度的惊讶,还有难言的痛苦。他静静的,不再颤抖,只是把僵硬的双手覆在脸上,发出了一阵比风声还要轻的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也不清楚那阵叹息是什么意思……孩子只是知道,至今以后他显然必须开始忍着痛,再也不能哭泣——从今天起就再也不能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孩子的指尖传来了一阵润湿的感觉。

他的父亲还在打电话,那是第二个电话,他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立即派人来我家,三少夫人自尽了。”电话另外一端的人,毕恭毕敬:“是的。”

声音不大,不过在这样凝聚着血腥味道的空气中,在这样寂静的味道当中,这句诡异的回答显得如此清晰。

孩子突然想起来了……

父亲虽然落魄潦倒,不过他依然是爷爷——闻建军的三儿子。虽然闻君贫穷而失意,但是他从来都不曾真正愚蠢,失败,只是因为太过孤傲并且没有学会适应世界;正如这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那是这个男人这些年来做的最聪明的事,而随后的失手杀妻,便是他这些年来做得最激动的事情了。

关于妈妈“自尽”的事——对父亲,这个庞大家庭的三少爷而言,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男孩悄然站起身子,不理会大腿麻痹的感觉,一路上的步伐轻得像灵猫在舞蹈。

他回到了自家空旷窄小的书房,并锁上了门。

他的身体正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心里充满了恐惧与仇恨——“珊琳”是谁?“珊琳”在哪里?

是不是她害死了妈妈?!

他在心里呐喊着,一遍又一遍……

又过了一阵,孩子终于决定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从抽屉中找出了一把小匕首——这是属于父亲的东西。

男孩子咬着牙,一狠心,便用小刀在左手腕上划出了深深的血痕。他小心翼翼地,没有触到动脉,而那阵普通孩子无法忍受的痛楚,在他看来却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表情比月亮还要清高;他让浓浓的血液滴到反过来的茶杯盖中。过了一阵,待杯盖里的血已经足够了以后,孩子马上从小急救箱里拿出了纱布和剪刀,开始包扎伤口,嘴角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他要感受刀与肉相逢的感觉,他要铭记这阵痛!

草草包扎好以后,孩子伸出了右手食指,沾上了鲜红的血液,然后拿出母亲送给自己的雪白手帕,歪歪扭扭地写了4个字:

我要报仇!

男孩子的名字是闻商云。但现在他开始想,他将不再认这个血腥的闻家。

从今天开始,闻商云已经死去了……

他要长出一双翅膀……像天使一样,带着最亲爱的妈妈离开……是的,妈妈,您一定没有离开,您一定还在等待您的孩子,是吧?

妈妈,我一定会带你离开,我一定会成功的……

从今日起我便唤自己:翼落天,可好?

他的眼角,沾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