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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噩梦


一年后。

我该如何面对你,我的哥哥?

——音鉴的日记

“阿鉴……”欧楠坐在露台的椅子上,轻轻地唤了一声。

瘦小的人影迅速去到欧楠身边,却依然躲在了阴影里:“在。”

欧楠没有回头。

他沉默了一阵,又突然开口问道:“阿鉴,你多大了啊?”

似乎,已经陪伴了他好久了啊……

身旁的小男生有些低沉着答道:“音鉴已经忘了自己多大了。”

“还没记起来吗?”

欧楠一笑,再次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然后仰着脑袋看那天上恼人的星星。他从很小就开始有了嗜酒的陋习,但似乎没有醉过。他每次喝酒,都只是轻抿两口而已,而随着那看似麻木的动作,其实一种难言的哀伤已随着鲜红的酒液滑入了楠的内脏。只是,仿佛从来没有谁发觉到这一点。

“没有。我仍然只记得自己叫做……音鉴,只记得……”他说不下去了。冷漠而沙哑的嗓音中,却似乎带有一种很深的悲哀。

他顿了顿,想继续说,但他却说不下去了,似乎有一块鱼骨头卡在了喉咙里,音鉴,已经没法子说下去了。

他最早的记忆,是从全然白色的医院里展开的。那一瞬间,音鉴还以为究终是解脱了,他来到了所谓天堂。

然而,那却是欧家的私人医院。

从恶梦中惊醒以后,音鉴就那么号淘大哭了好久,接着就发现自己已经把一切应该记着的东西都忘记了。后来听医生说这孩子是选择性失忆的,很抱歉,他只能自己去寻回那些失落的记忆了。

音鉴躺在病床上,懒洋洋而绝望地看着天花板,听着医生的话。然后他开始努力想要回想——但过了好久,却依然只记得三样东西:

自己的名字;那天晚上赵希催他赶紧从树林逃走的情景;冰天雪地中他饿得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又死不了,然后一直聆听着野兽的嗥叫声,最后精神崩溃还昏倒过去的惊心之梦……

直到后来他得救了。那位叫做维吉的欧家管事告诉他,“欧家”对于音鉴而言,是恒等于“救命恩人”的存在。

失落的音鉴便应声答道,我愿意为欧家工作。我希望能够……待在这个地方。

是不是只要待在这个地方,就能换回过去的记忆?

然后,音鉴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欧家少主的贴身侍从,他没有任何挣扎,没有任何讨价还价,唯一的要求只是,想询问一下那一名……很可能还被困在欧家的小仓库里面的表哥:为什么他要放他一个人离开,去到那片黑暗的地狱。

可,音鉴却被告知自己的表哥已经逃走了。据维吉说,仓库里面应该还有另外一名孩子,一个后来被带进去的女孩。

所以说——表哥把自己赶去了森林,却带着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在冰天雪地中另外寻到了路,然后沿着山路逃走了。

什么是恨?

小音鉴呆呆地在医院的床上坐了一天。当夜色渐深,最后一抹阳光投影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的嘴角扯开了一抹很淡的笑容。有些冷漠。有些迷惘。

这天过后,王音鉴没有再流下过一滴眼泪。

学会了静静地陪伴少主、聆听、一起上课……然后开始陪少主闯祸,甚至还两次救了少主的命。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他只是知道只有眼前的人可以给他自由和答案。然而欧楠已经把音鉴当成了弟弟。乖巧、认真、悲惨的弟弟。

一年前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仿佛也成了过往尘烟。欧楠发现,也许他真的需要一个可以陪伴的人。起码,不再会那么寂寞了,即使这个“弟弟”也不过在利用自己。

欧楠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

“你至今仍然留在这儿,不过是想多学些东西,以后好复仇吧?你不过是为了这一个……在你忘记了你爸妈名字以后,仍然记得的‘仇人’吧?”

音鉴没有回答。

直至欧楠趴在了露台的桌子上熟睡过去,音鉴也没有回答。但他知道欧楠不会介意的,毕竟欧楠自己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音鉴轻轻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张毯子,然后把它盖在了欧楠身上。随后,音鉴只是微乎其微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其实,他不想报仇。

音鉴在这一年已然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想报仇。他只是想问问表哥,问赵希,当时为什么放弃他?当时……表哥不是故意的,表哥只是不知道自己会遇到这般的危险……是吗?

一滴泪——滴落在早已因疲惫而沉睡的……欧楠的手背上。

晴风同爸爸妈妈到淋城旅游时,琢梦的母亲李芬也带着女儿搬了家。

直到晴风回家整整一月,她也无法相信那个她深深喜欢的可爱女孩真的走了。后来,琢梦家的房子换了新的主人,晴风才彻底死心。新邻居搬来那天,她以别人无法相信的脆弱姿态狠狠哭了一场。

有时候,感觉世界真的好大;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一旦失去联系就很难再相遇……

晴风所不知道的是,梦梦随母亲搬走以后,李芬的开始变得脾气暴躁。

而每次,小女孩都只是抱着软绵绵的小熊猫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暗自流泪,不敢哭泣,嘴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会惹得母亲更加生气。她还无法分辨李芬改变的原因,不知道是因为爸爸、公司……还是因为她。

她轻轻地擦掉眼眶旁边的泪珠,然后把小熊猫搂得更紧了。无处可逃,无处寻求挽救的感觉,是这样吗?不过,已经习惯了吧?

“会……会好的。”

到现在,已经搬家1年了。

第二天早上,母亲如往常一样一言不发地甩门离开了家。琢梦傻傻地站在家门前,手中拿着简陋的面包还有小小的书包。

1年了!而她也已经小学一年级了。

低下头。忍住哭泣的冲动。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妈妈,才会恢复到以前那样子呢?那么温柔,那么美丽……只属于她。

而不是和父亲一样甩门离开。

3岁的记忆,很遥远——但是,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午后。

在外忙了一个上午的李芬冲冲地赶回办公室,她的律师正在等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陈律师的主要职务已经从上市、法律咨询、经济犯罪等转变到了物业纠纷以及……破产。

今日,她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推开门,陈毅非脸色平淡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铁观音,似乎听到了门声,于是安静地回头,直直看着她。

他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对李芬谈这件事儿。对于商人而言,即将讨论的事情显然是一件噩耗;甚至对于一些人来说,他现在是死神的象征——因为他带来的消息,可以让一些人永不再翻身。

陈毅非很想扮演好这一角色,而作为一名有经验的律师,这样的事情显然并不困难。

“李小姐,你来了!呵呵,这茶真不错啊,在哪儿买的?”

陈毅非开口了,他的表情很和蔼很平静。

李芬愣了下,也勉强笑了:“我比较爱喝茶,所以平时不太忙的时候,就会专门去买茶砖。陈律师若是喜欢,呆会便带一块回去?”

说着,她一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坐在老板椅上。

“哦!免了,我对茶没多大兴趣,只是女儿喜欢,所以就多问了。”

李芬原本还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此时抬起了头:“哦,陈律师的女儿啊!今年多大了?”

“高二了。平时也算乖巧,呵呵。你呢?你的孩子还小吧?”

李芬欣然点头:“还小,现在才刚7岁,平日里最喜欢就是唱歌,唱得兴奋的时候连妈妈都忘了!”说起女儿,李芬不免心情变得更好了,“其实工作那么努力,还不是为了家……”

她不由得如此感叹,但实际上,李芬并不这样认为。自从婚姻失败以后,她终于明白了对于她来说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李芬开始感到奇怪,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严谨认真的陈律师今天有那么好兴致扯起家常来。她更急于知道前些日子她的问题的答案。

贷款。

一场骗局以及失败了的官司,使李芬的公司已经面临危机了。李芬非常清楚这一点,为此,她在这些好不容易稍稍振作起来的日子里四处奔波——奔波于找关系,以及送礼送钱。她为的是接到新的业务,一个可以让她翻身的机会……不,只需要一个别人可以重新支持她的公司的理由,至少,让她渡过这个最艰难的时期,把债还清。

而陈律师,也被派去银行申请企业贷款;只是,他这天的行为显得有些奇怪。

陈毅非继续笑着:“李小姐,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好的。其实,事业并不是生命的全部,特别是对于柔情的女性来说,家庭才是她们最为牵挂的……”

他抬起头,看向有些疑惑、有些惊恐的李芬:“李小姐,我很抱歉。”

李芬的手颤了颤。她的杯子差点儿就掉到地上。过了好一阵子,李芬似乎才迟钝地明白了陈毅非的意思。在那一瞬间,她仿佛虚脱了一般:“你是说……贷款的请求被回绝了?”

陈毅非没有回答。

“没,没关系!其实这样的事情也经常发生,特别是我们这样的集团,不被信任是不足为奇的,毕竟它已经……”

“面临倒闭。”陈毅非接过了话。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直至陈毅非再次开口:“很抱歉……李芬小姐,这次来,我是想告诉你:你的公司若再没有新加入的运转资金,那么我想,你已经可以宣告破产了。”

李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失魂落魄地拿着提包就急速离开了公司,甚至把还没有挂起的外套忘在了办公桌上面。到家以后倒头就睡了。

醒来之时世界一片漆黑。女儿应该已经回家了吧,她不知道。她艰难地坐了起来,穿鞋,然后小心翼翼地往走廊走去,一直到女儿房门前。然后她停住了,似乎想要敲门询问,最终只是黯然低头离开,去到厨房开始为女儿做饭。

15分钟后,她把做好的一菜一汤摆到女儿门前。

然后——“砰”的一声,李芬离开了这间屋子。她想,也许她需要一些酒精麻痹自己。

时间就这样过了,在这样的气氛之下鬼魅般走过。愉快而奸诈。

小琢梦被不幸地蒙在鼓里。

1个月后的某日夜里,琢梦听见了厨房发出奇怪的声响,那是一种玻璃破碎的声音。她吓得睡不了觉,只好起身抱着娃娃出去察看。

刚刚踏出房门,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她愣住了,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还是觉得异常厌恶……似乎在潜意识中就已经察觉,这是一种可以让人散失理智的东西吗?

小琢梦垂下眼帘。一种难言的难受布满心间。

她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去,以一个隐蔽的角度往厨房窥看,于是就看到了……

她睁大眼睛:那竟然是,酩酊大醉的母亲。李芬正在厨房中胡言乱语,她的发丝凌乱、眼神迷蒙,就连那端庄的职业套装也乱透了。对,李芬她就这么坐在厨房冰冷的地板上面,背靠墙壁,冰箱正大大地打开着,地上放有两三瓶高度酒……

她,到底是谁?

不是……绝对不是妈妈。妈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女孩光着脚丫站在厨房门前颤抖,她死死地瞪着眼睛,仿佛是两面照妖镜想把真正的母亲给解救出来一般……你是谁?你是谁?这个家;这个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奇怪?她突然流出了眼泪;尽管幼稚如她,也可以感觉到母亲的改变。她突然知道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李琢梦无奈地笑了笑,她的眼睛完全没有了当初被晴风挖掘的美好。但就连梦梦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也许仅仅是童话而已,那些过去的美好。又站了一阵,直至厨房里的声音完全消失了——她轻轻拍了拍已经麻了的双腿,然后像一只戒心很大的小猫一般,小心翼翼地跨过地面的垃圾,然后悄然进入了厨房。

妈妈已经“睡着了”。躺在冰冷的厨房瓷砖上,满脸憔悴。

为什么不能快些彻底结束呢?没有征兆地结束了,也许明天,妈妈就会送自己上学,然后自己去上学;晚上接梦梦回家以后,一切都会回到过去那温馨美好的样子了。

她呆呆地站着,直到母亲似乎又醒了,她的手指似乎动了动;结果,那原本紧握在手中的酒瓶子就此摔在地上。琢梦吓了一跳,她“砰”地往后一跳,然后就要往自己那还没住满一年的新房间跑去;然而她所发出的声音,已然足以让李芬明白——女儿就在眼前。

这一刻,李芬似乎醒了又似乎完全醉了……她把刚刚摔在地上的酒瓶子抓了起来,然后“啪”的一声闷响——那个酒瓶子已经砸在了橱柜上,橱柜的门立即破了。又或许在妈妈心中,酒瓶子已经砸到了她的身上?

妈妈,你恨我吗?

什么是……恨?

李琢梦害怕极了,一下子没站稳就摔在了脏兮兮的地面上……她拼命想要站起来,却又扭到了脚。于是,仿佛是遭遇了梦魇一般,梦梦的泪水迅速落下。她怕,她真的怕。

是的,妈妈不会打她,但是妈妈的话太残忍了,已经许多次刺伤了她;而她,已经无法再忍下去。

“你这个贱人……为什么在我家里?”

李琢梦闭上了眼睛。

她悄然握紧了拳头,没再去挣扎着站起来。

“你爸呢?你为什么不到你爸那里去?如果不是你这个拖油瓶,我还会在这里守着什么都没有的家?你赔我青春啊,你赔得起吗?”

“你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你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李琢梦抹去了眼角的泪。

然而,自始自终李芬都没有从厨房里出来,所以,李琢梦根本看不见,妈妈正在沉默地落泪。

哀伤的泪。

哀痛让命运都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孩子到现在还不去找爸爸呢?只要她提出要和爸爸一起,她是绝对不会阻止的啊!

孩子为什么你要容忍妈妈?直至现在?

还不走吗?

当李琢梦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

因为,她看见了“幻境”。

身旁的母亲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和蔼地把她遮在脸上的发丝往旁边撇去,然后低声笑道:“梦梦醒了啊!快起来换校服,要上学了呢!”

妈妈的身上,也没有酒味。

李琢梦却再次闭上了眼睛。

泪水,一下子成串地滑落面额。然而她却笑了,一边笑着,一边疯狂地摇着头……

妈妈原本早已不会理会她的了,但这一次,她却听见了妈妈紧张地问道:“梦梦,你怎么了啊?昨天做恶梦了吗?没事的……乖,没事的!妈妈一直在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了……”这是,多么感人多么深情的话啊,她不就是一直在乞求这一天的降临吗?

是不是,梦梦真的感动了天使,所以天使把坏女人赶走了,把妈妈又带了回来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似乎再也没有当初熟悉的、温暖的感觉了。为什么会这样?妈妈不是只要回来了就好了吗?不是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吗?

怎么会这样?

梦梦想不通,所以她爬起身来,想好好验证一下天使给予的幸福。然而就在她站起的那刻,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腿已被扭伤,就像是在梦中那样,她的脚伤得很厉害,几乎无法行走。梦梦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力甩开母亲扶在她肩上的双手,忍着彻骨的疼痛,飞奔到客厅还有各个房间四周环顾着……她想找出一些破绽来。

也许,那个女人并不是妈妈,她仍然是某个假装妈妈的魔鬼而已!想到这里,李琢梦停下了脚步。

她仇恨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位衣着朴素却美丽的女人。然而,由于她还不懂何谓忧愁,所以她根本无法看懂妈妈眼底那抹深深的悲哀。

来到客厅,李琢梦发现整个客厅竟然干净了起来,如此舒适而平静,真的很像当初……

她咬着唇,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厨房。

破碎的木橱柜。

——似乎正在提醒自己,昨日的不是梦境。

不仅不是梦境,而且还是最残酷的现实。不是幻想,不是梦境。现实。

原来是这样。

李琢梦嘴角含笑,她缓缓转过身子,认真地看着那在一瞬间变得憔悴的母亲。随后,李芬便看见了女孩许久未曾绽放的笑容——一抹对于她而言、最残酷最讽刺的笑容。

原来回到过去……不过是谎言罢了。

曾以为,只要一切好起来,她们是真的可以回到过去那些幸福的日子的。但一切都太迟了……妈妈你知道吗,当你开始用狠毒的话伤害我……没有任何借口;你已经,再也不能得到我的原谅了。

你已经料到的,不是吗?

李琢梦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李纷,大大的眼睛,似乎正在责问李芬这个问题。

琢梦,我的女儿:

妈妈知道你恨妈妈,但是我只可以这么对待你……我希望你可以把信看完,好吗?

其实这段日子,也是妈妈最为心痛的日子。因为,骂你、打你,对妈妈来说就如同在割自己的肉那么难过。但孩子,你为什么不离开妈妈到爸爸那儿呢?妈妈的公司倒闭了,还欠了很多债,我们的房子很快就会被银行查封,我们即将面临交不起你的学费、甚至挨饿的生活。妈妈这样做,其实就想让你主动要求与爸爸生活在一起。只有你的父亲可以给你幸福,妈妈一时没有能力还清债务,我无法让女儿陪我一起受苦。

你知道吗?妈妈好爱好爱你,所以你一定要过上好日子,你一直是妈妈的公主,怎么可以受苦?

但是,为什么你就不问爸爸的消息呢?为什么要陪我一起呆在这个黑暗的、肮脏的地方?难道是妈妈做得太过、导致你不敢提出吗?还是因为你爱妈妈?

我相信宝贝是爱妈妈的,所以你才会一直呆在这个已经不是“家”的地方。不过,当我看到你怨恨的目光时,我才知道我错了,是妈妈的方式太过残酷、太过狠毒……

女儿,我的梦梦……你是我一生最大的骄傲,也是我最大的希望。所以你要好好的,去找你的父亲。而妈妈已经决定离开这个世界了,对不起,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都说上帝是公平的,可是上帝怎么没有看到我们即将面临灾难?又是谁,让梦梦如此不幸,让妈妈如此不幸。但愿梦梦忘记这段日子,但愿你和爸爸还有新的妈妈继续活下去,好好的,成为最好的歌手。

你爸爸新的电话和地址我已经写在纸上了,放在你的枕头下面。

你会成为命运的公主的。而妈妈将在地狱仰望我的梦梦,我会寻找你的影子,然后追寻你并一直祝福着你。

梦梦……妈妈不多说了。看啊,天已经要暗下来了。

妈妈爱你。

妈妈希望在你成年的时候,能看到这封信。希望在那时,你会收回这些年对妈妈的恨。

李芬绝笔

那个梦幻般的早晨,梦梦还是去了学校。

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再理会那个疯女人——她的母亲。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是那个骄傲的琢梦,那个未来的明日之星。所以她没有必要为不爱自己的母亲而心痛。

这种感情直至她晚上独自回到家,看见安详的如同天使的母亲时,也没有改变。小女孩安静地拨打了急救电话,孤单地站在床边,凝视已经断了气的妈妈。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妈妈了,而妈妈也有好久没有如此干净、如此温柔了。

洁白的衣裳,柔软却由于生命的消亡而失去光彩的发丝,淡红色的唇膏,浅浅地蹙起双眉。也许,她是想伪装为天使升入天堂吧,梦梦想。不过小女孩知道这个女人是不会升入天堂的,她太过狠心了,灵魂不再纯净。

她静静地蹲了下来。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天空变得越来越暗,星星快乐地闪烁着。

嘴角扯过一抹淡淡的笑容。好美。

晴风,如果你还在身边,该多好。

李芬显然没有想过,假若梦梦的父亲早已在她之前离开了人世,那么,她自杀以后梦梦就彻底的成了孤儿了……

这个几率不大,也许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然而,梦梦的命运却真的中了这万分之一的几率。

她的父亲与新的妻子在两周前出了车祸,送往医院的路上两人就停止了呼吸。爸爸与李芬已经离婚,甚至有了新的家庭,自然没来得及通知他们;再说李芬这几日一直醉生梦死,又何曾知道外面的事情?

就连琢梦,在被告知父亲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以后,只是冷漠地用仇恨的眼光凝视母亲的尸体。

这么做……妈妈,你这么做,是想让梦梦成为真正的孤儿吗?

你真的那么痛恨我吗?

仇恨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候很卑微,有时候力量却很大。

音鉴、闻商云、李琢梦的童年的仇恨,似乎就此诠释了他们的一生。

因为有些东西,不是说要放弃就可以放弃的。

又也许,这就是生命的枷锁,永远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