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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生活在继续 (2)


可是,我真怕,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反悔,收回说出口的一切。

想了想,还是发了条短信,拼拼写写,琢磨着挑最恰当的字,删删加加,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去。

可整个下午过去,都没收到他的回复。

样品顺利下线,客户方要求连夜测试,部门里只好加班,我在实验室里坐不住,不停往办公室跑,一次又一次失望,最后坐在椅子上,盯着那没动静的手机,想凭意念力,让它响起来。

小查敲门进来,提醒我晚上有个饭局。

是公司的惯例,在年尾中层以上的干部一起出去腐败,美其名曰是工作餐会,实际就是找个档次高点的地方大家吃吃喝喝,由最高层的大头目们发表讲话总结过去展望未来,鼓舞士气,廉价地收买人心,为的是各级头目更卖力地为公司卖命。

我这个阶次,升职后才勉强够得上与会资格,自然不能迟到。

出席这种场合,自然不能灰头土脸的,回家换衣服是来不及了,只能去洗手间补妆拾掇好门面。转回办公室,却发现小查站在门口跟门神一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有些奇怪:“小查,你怎么了?”

小丫头咬着唇怪可怜的样子:“曼曼姐,对不起,中午的事是我不好。”

啊,是为这事,我笑笑,可笑到一半有点力不从心,只能把语气放轻松:“中午有什么事,我都忘了。”

拍拍她的肩,进了办公室拿了包出来,小查还站在那儿,我不由得有点无力:“小查,你要站这儿罚站啊,是不是想让你男朋友看到了,来找我的碴儿?”

小丫头也不理我的玩笑,头抬起来,一脸的忧心忡忡:“曼曼姐,你……没事吧?”

原来,这丫头是在为我担心。

一群同事都是共事多年的,一个表情一句话,不用多说,也能猜出个大概,一下午,人人和我说话都赔着小心。没人会撞上来问,是体贴,小查会问,也是出于关心吧。

我笑笑:“我能有什么事,不跟你说了,我快要迟到了,先走了,你交代大家做得差不多早点回家,保证进度就行。明天就放假了,先说一句,新年快乐。”

又拍拍她的肩,擦过她身边,快步走了。

我能有什么事,最多,也就是笑到嘴角抽筋,笑到精疲力竭而已。

饭局就是应酬,应酬客户和应酬同事领导,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想看到你愁眉苦脸,自然要打起精神——听到领导说话热烈鼓掌,碰上领导敬酒大方回敬,遇上同事攀谈说说笑笑。虽然不是公关部的在大头目们眼前混得脸熟,也不是市场部的有骄人的业绩可以在大头目面前挺直腰杆,但在技术部门一干男将众多绿叶就捧着我这一朵红花,想不出头都难,少不了要被推出来活跃气氛,为技术部在领导面前挣印象分。几圈酒敬下来,也逃不过喝了几分醉,一直强撑着清醒别失态,熬到快散场,程师兄才有空过来关心我:“曼曼,晚上我哥来接你吗?”

我这一天笑的次数,都快成卖笑的了,还要继续卖下去,笑着说:“他出差去了,待会儿我打车回去。”

“这怎么行,待会儿坐我的车回去吧,小冉过来接我。”

一听小冉会出现,我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我现在这个状态,和小冉一碰面,在她面前绝对会露馅,小冉那性子,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她搅进来,只会把事闹得更大,那我和程昊,还真的就不能轻易收场。

我看程师兄还要坚持,只得找借口:“再说,我还有点事要办,真不麻烦了。”

正说着,就隐约听到有手机铃声在响,太熟悉的旋律,即使在人声嘈嘈的包厢里,也听得分明,来得真是时候。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从包里掏出手机,对程师兄抱歉地笑笑,避出包厢到走廊上去接。

按了接听键,那头却没声音,包厢门虚掩着,隐隐有笑声说话声传出来,衬着那一头的悄无声息,我不自觉地屏起呼吸,等着他说话。

“曼曼,是我。”

等了许久才等来这一句废话,我开始惯性地想扯动嘴角,却觉得艰难:“我知道。”

又是长长一段相对无言。

握着手机站着,有同事从洗手间回来,脚步踉跄地经过身边,对我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和谁说悄悄话呢?”

调侃一句,就转进包厢,只留我脸上的僵笑还来不及收回。

他那头终于开口:“你还在吃饭?”

“嗯,公司年末餐会。”

“你少喝点,回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到底是在一起过,这样类似关心的叮嘱他不经意就自然出口,我却听得心酸,转开话题:“今天我给你发的短信,你看到了吗?”

“嗯。”

他应了一声,没了下文,我只好斟酌着,慢慢说:“我们的事,这时候跟大飞他们说是不太好,可是婚礼……我们俩还要一起去吗?”

他隔了很久才答:“你要不想去就别去吧。”

被他忽然变冷的声音刺得心口发痛,我强笑:“这不是想不想去的问题,只是我们都……”分手两个字真难说出口,我只能含糊而过,提一口气,说,“再一起去不太合适,这样吧,请柬在我这儿,听唐唐说,你还在出差,明天你要能回来,约个时间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我没它也能去。”

听出他的声音里有冷冷的怒意,我有些无措:“那……留在我那儿的东西,总要约个时间给你……”

他轻声打断:“不必了,那些东西要捐要扔都随你。”

“那,你家里的钥匙……”

“我会换锁。”

一句话,四个字,声音不大,却凶狠狠地撞到耳膜上,震得我的耳边“嗡嗡”响,我几乎是站立不住。伸手撑在身边的墙上,手指使劲抠着墙壁上浅浅浮起的暗金纹路,指甲翻起的疼痛,让我恍惚地回神,嘴角牵动,笑:“这样也好,大飞和唐唐那儿……你自己想个借口吧,再见。”

没等他回答,我用力地掐断电话。

从接到他的电话那一刻起,暗暗燃起的火苗,那么快,就熄灭成灰。

不再是他的责任,他就可以干脆狠绝地撇清干净,真好。

痛得多了,痛得久了,神经也会麻痹,我还记得换好微笑,回到包厢。

正赶上恭送大头目们离开,一晚上卖笑的结果,终于让大头目们记得有我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技术部木兰,临走少不了对我青眼有加温言鼓励我好好干,不知道算不算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记不清扬着笑脸说了多少句场面话,大头目们偕同随从们终于浩浩荡荡离开,剩下的也各自散场,有别的同事好心提供顺风车,我只微笑摇头,招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挂在脸上的笑终于可以卸下来。

才对司机师傅报上地址,就听到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听清是那首曲子,在包里摸索的手不由得顿了顿,犹豫着,我还是摸出手机,瞪着屏幕上跳动的那个名字,一咬牙,按了接听键。

曲子停了,耳边却很安静,那头的那个人,没有说话。

但其实,我一直听到他在说话。

他说,要捐要扔都随你。

他说,换锁。

一直强压着的醉意泛上来,脑袋晕乎乎的,忽然就想不明白,怎么这个人,会这样对我,敢这样对我?比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水仙男还可恶!

“混账王八蛋!”

没机会再泼他一杯水,就只能恨恨地骂一句,“啪”地就合上手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可是,怎么就不觉得解气?怎么就还觉得难受?

手机没有再响,那个人不是傻的,怎么会再送上门来招骂,被我骂跑了吧?

我捂着嘴笑,笑着笑着,眼前就模糊了,这车窗是裂了缝的吧,风都把沙子吹到眼睛里了,眼睛好疼啊,疼得把眼泪都逼出来,伸手一抹,手背湿黏黏的发黑,是眼线化开了。

淌着黑色的泪的脸一定很恐怖,把司机师傅吓得连眼都不敢抬,递过发票的手还在抖,逗得我忍不住笑,下了车还在笑,笑着笑着就弯下腰去,脚下踢到什么,一个踉跄,失去平衡,就向前扑去。

“曼曼!”

从哪儿蹿出来的人,这动作可真是迅速到位,恰恰好就赶在我要趴到地上的前一秒,捞住我的腰,抱我在怀里。

这怀抱太熟悉,我没有抬头,已经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