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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我心中有猛虎


一顿丰富的盛宴吃到最后三人各怀心事。小四妹忧心自己的未来,来根向赵梓臻透露出一丝野心,赵梓臻想在生命最后阶段发光发热,他们都在为活得更加精彩而努力。

晚饭吃得倒也融洽,赵梓臻因为心中畅快于是多喝了几杯酒,拉着来根一个劲的说自己当年叱咤风云的往事,来根并不敷衍而是认真的倾听,虽说酒话无真,但来根总能在一件无聊的事中找到有用的东西。

老头子的思维很混乱,东说一头,西说一堆,但来根却在默默消化他的话,提取有用的信息。来根在脑中建立了一个类似数据库的东西,遇见过的每个人都有对应的立体模型,通过自己的分析在脑海里形成这个人完整的形象,他的性格,他说话时候的语气,他的价值观等等。这是来根的一个习惯,他善于倾听别人说话,将对方的优点缺点全部记在脑中。他总能看透人心,猜准别人心思的方法就是来源于此。

赵梓臻醉了,趴在桌子上睡觉。来根和小四妹把他扶进房间,走时替他盖好被子,锁好门窗。

趁着月色,来根把小四妹送回家,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意。但现实却很残酷,来根如果不作为,小四妹势必会嫁到城里去。来根心如刀绞,他不敢和小四妹挑明的真正原因不是怕自己没钱养她,而是怕他二弟始终不醒,耽误她的终生大事。他的碌碌无为和懒散不全是因为性格,而是有些自暴自弃的成分在里面,试问一个男人如果连动物最基本的交配能力都没有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活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常常在自问自答中迷失人生的方向。

来根有些自卑,他觉得如果解决不好这个问题,自己与小四妹的事就只能当作镜花水月,不会有任何结果。

把小四妹送回去之后,来根回到家躺在床上回忆小时候爷爷说的二王山幽谷的路线,准备明天一早出发,先行探路。

……

被打断一条腿的陈贵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两眼无神的瞪着泛黄的天花板,仇恨的火花在眼中燃烧,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烧成焦炭。

他多年积攒的人气,他在村里的威望,他那张人人都要敬仰的脸,都被一个外来人的拳头彻底粉碎,打得一干二净。

右腿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抵不过内心所承受的屈辱。

上午陈贵生的姨丈来医院看望他,陈贵生问及打人的凶手有没有抓住的时候,见他眼神闪烁,左顾右言,很明显是没抓住。

陈贵生心中暗骂果然是一群废物,凤霞村屁大的一块地方,居然也会让人跑了?人家找上门来挑事,自己无缘无故被打,抓不住凶手不说甚至连自己为什么挨打也查不出原因。喝酒玩女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猛,做起事来却一个比一个蠢。那些凶徒现在指不定在城里哪家KTV搂着女人开怀大笑,举杯欢庆。自己却躺在医院里无人问津,可伶的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贵生平日里作威作福,狗肉朋友有一堆,真心朋友没一个。树倒猢狲散,这次他被人打得颜面尽失,而往常那些称兄道弟,愿为他两肋插刀的朋友纷纷消失不见。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幕后之人,此仇不共戴天。陈贵生冷静一想,觉得这事说不出的古怪,虽说他在村里作威作福,干了不少缺德事,但怎么也轮不到外乡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吧?连马平和李铁军都干不过的对手,这种人更加不会是平头老百姓能够请动的。

最可气的是自己当时明明手拿尖刀冲出去趁他们毫无防备之下暗施毒手,可脑袋瓜子却突然一疼倒地不知。醒来的时候右腿巨疼无比,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活活疼到凌晨五六点钟才有路人经过报警送医院。

当时三个人就在自己面前,看着他们一脸的惊愕无措,说明他们根本料想不到我的偷袭,既然完全没有准备,那拍晕我的人就不会是他们事先布置好的同伙。那么背后袭击我的人究竟是谁?他和王五几人有什么关系?

陈贵生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脑子不停的高速运转。他并非蠢人,相反做惯坏事的他对阴谋诡计有着天生的敏锐触觉,他感觉自己是被有心人算计,总觉的这件事透着蹊跷,王五口中的池塘那块地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横行乡里一大半的原因是靠姨丈李万山做后台,还有一半是他做恶事的“天赋”。什么卑鄙无耻的花招都想得出来,尤其爱伪装。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与人说话也是和和气气,但内心阴暗,睚眦必报。谁不尊重他,谁不听他的话,他不会当场翻脸,而是趁人不备的时候暗中报复。他终日打雁这次反被雁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陈贵生正想着出神的时候,村长王富贵拎着一篮水果走进病房,轻声唤道:“贵生,贵生。你好些了吗?”

陈贵生回过神来,看见他拎着一篮水果,心中有些感动,除了姨丈半公事半私事地看过自己,其余谁也没来过。平时和村长也只是公事公办,上下级关系,没什么大的交情。如今自己受伤却大晚上地跑来看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呢。陈贵生感动的说:“村长您怎么来了,大晚上的别耽误您休息啊。”

王富贵假惺惺的说:“我收到消息就准备立刻过来,无奈村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必须由我组织。我安排好工作之后才急急忙忙赶过来,希望没耽误你休息才好。”

“睡了一整天,也没个人说话,村长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贵生啊,你是村里的保安队长,身负重任。如今居然被凶徒打成这样,我的心实在不好受。我已经上报镇里的书记,让他一定要严查此事,务必抓到凶手给你一个交代。我跟镇里的宣传干事也讨论过,我的意思是要把你竖立成凤霞村的典型,你这次见义勇为,勇斗恶匪,不屈不挠跟恶势力作斗争,为村里的安全甚至献出一条腿的代价。你放心,这些事迹一定好好宣传。至于看病的费用你更加不用担心,我和李所长商量好了,这次就当是工伤。”

陈贵生听着村长的话,吞吞吐吐地说:“村长,我看……宣传就不必了吧。”要把打架斗殴说成见义勇,饶是他脸皮跟坦克履带这么厚也感到有些发烫。

王富贵当然知道他是为什么受伤,可说大话又不犯法,空头支票谁都会开,他无非就是做做样子,表现出一副关心下属的姿态。

“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安心养病。你的工作我会安排别人做,等你康复出院后,我再给你安排轻松一点的活,村委和我都不会放弃你。”

王富贵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雪中送炭。他知道陈贵生平日里仗着姨丈的威风,横行乡里,狐假虎威。可那又怎么样,老百姓不服管的时候就需要这样的人出手打压,跟刁民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只有把他们打趴下,打服气才会乖乖听话。陈贵生把上访的老百姓打得死去活来之后,王富贵就出来安抚乡民,好言相劝,再给点蝇头小利劝说回去。陈贵生做黑脸,王富贵做红脸,古往今来为官之道大抵如此,这是也他做村长的诀窍所在。

这次陈贵生受伤自己当然得表现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趁机与派出所副所长李万山拉近关系,别人不知道陈贵生的价值,我可是一清二楚。只要和他的姨丈搞好关系,想要政绩还不简单,把那些聚众闹事的刁民统统抓起来,凤霞村就会一片祥和宁静,老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处于这个目的,王富贵一直惯着陈贵生,只要他不闹出大事随他怎么样,他几天不上班,每天迟到早退,但工资却一分不少。陈贵生也知道村长这么关照他是因为姨丈的关系,他也投桃报李,替王富贵明里暗里的解决很多次刁民上访。

王富贵靠着岳父镇副书记吴建国的关系谋得村长的位置。他本性懦弱,胸无点墨,无甚大才。只会营营苟苟,唯利是图,遇事从不自己出面,往往事情差不多解决的时候,他就出来分享别人的“成果”。

既无大错也无大过,老百姓花钱养着他,他不仅毫无作为,还不思进取。只把自己当成猪,每天吃吃喝喝,利用职权贪钱夺利,色迷迷的眼睛总是盯着良家妇女的胸部。若是有求于他的就想办威逼利诱,乡下女人不懂法,为求他办事,任他上下其手乱摸自己的身子,含泪忍辱随他轻薄。殊不知这种人越惯越得瑟,以后每让他办事势必向人讨要好处,无利不起早,没钱不办事。如此狗屎一堆的人居然做了村长,怪不得来根千方百计想要扳倒他,实在是惹得天怒人怨。

“贵生,这次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知道是谁找你麻烦吗”

“我也不知道,那个中生假装跟我喝酒套近乎,问我什么池塘那块地要不要,还说我勾引他的三嫂,根本就是没来由的事。村长,你知道我陈贵生,平日里有点骄横,但从不勾三搭四,有夫之妇的女人我更是碰都不碰。你说这件事我冤不冤枉,简直是飞来横祸。”

王富贵听这话突然眉头紧锁。在岳父家吃饭时他无意间听到一则传闻,说村里有块烂水塘,镇里打算出资填了盖商品房,这事尚在讨论中,具体方案还没有定,知道这个规划的人屈指可数,若非岳父不小心说漏嘴连他都不知道。那个打人的凶手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还问陈贵生要不要,难道他们特意跑到凤霞村是威胁他放弃那块地?可陈贵生压根就不知道,也根本没有能力去争那块地?难道他是被人设计陷害?

王富贵的猜测逐渐使真相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