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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一壶酒一段仇


来根睁开眼睛淡淡的说:“刚才的事……如果我说是误会你信不信?”

小草轻轻的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来根说:“或许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雨水很凉爽,你好些了吗?”言下之意是你还要做那档子事吗。

小草的脸上红晕泛起,轻声说道:“不难过了,只是还有些晕。”

两人就这样站在雨里,一言一答,平静中带着一丝异样的情绪。若有外人看到,一定会以为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相互依偎着在雨中漫步,殊不知十分钟前的这两人还斗得你死我活,都想致对方于死地。

如今发生了黑室那档子古怪的事,一切恩怨情仇仿佛被这冷冷的秋雨浇灭,再没人提起,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淋过雨水之后两人都恢复理智,感觉身体不再那么炙热,于是缓缓度步到廊柱下避雨。只是气氛有些沉闷,来根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想了想之后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要杀我?”

小草苦笑着摇头回答:“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更加没有想过要杀你,我只是……吓唬你。”

来根说:“那仓房里的两具尸骨是怎么回事?”

小草说:“你也说了,以那两具尸骨的腐烂程度比我年纪还大,怎么可能是我杀的。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那样,因为可以用来吓人所以我就没有把他们埋起来。”

来根问:“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选择住在这个鬼地方,干嘛不回家呢?”

小草神色凄楚,似乎勾起伤心往事,看着来根明亮如星辰的眼睛,再也忍不住,向他倾诉开来:“唉,哪里还有我的家。我母亲早亡故,我和父亲相依为命。以卖艺为生,大江南北四处表演,可现如今是经济社会哪还有人看街头杂耍的玩意儿。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有人来管来赶,根本没有立身之处,赚得钱还不够吃饭。我父亲实在没有办法就只好到凤霞村找他的战友,心想混口饭吃。可父亲年事已高,加上多年练硬气功早就弄坏了身体,路途颠簸,一病不起。

好不容易来到凤霞村找到父亲当年的至交好友,却不想那人早就不是当年和他一个锅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的好朋友。他得了高位,衣着华贵,身份显赫,初识还摆出一副很热情的样子,请我们吃饭还给父亲看病,甚至要给我介绍工作。

谁料想此人狼子野心,心怀鬼胎,趁着父亲病重的时候,一次喝醉酒偷偷跑到我房间摸到我床上。我大声疾呼,父亲蹒跚赶来大骂他是‘畜生’。他却露出冷脸白牙说:‘好战友,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病得那么重怎么可以下床,我只是多喝几杯酒找你闺女说说话,怎么?你还信不过我?况且说,你治病买药不花钱吗,你们吃我的喝我的,难道说就不用还?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父亲被气得吐了血,不骂他反骂自己瞎了眼。

当天夜里我们就离开他家,身上的钱几乎都给父亲看了病,租不起旅馆。路过粮站发现这个荒废已久,仓房倒还可以避雨遮风,于是就暂时寄居此地。父亲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原本我们打算回老家的可自从被那人气出血以后,父亲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体弱心衰之下卧床不起然后就再也没有起来。他死以后我把他埋在粮站后面,日夜替他守坟。那人还派人四处打听我们的行踪,我知道他对我心怀不轨,只得暗藏于此,扮鬼吓人,免得暴露行踪被他知晓。

父亲是被他气死的,这仇我不能不报。但他的势力太大,我根本接近不了。我每天到后面的山上去砍树练刀,饿了就打些山鸡野兔果腹,或者摘野果子吃。父亲说过:‘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功夫,无非就是你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去苦练。’我不会用刀,也没有刀,只有从粮站仓库的角落找到的一把生锈的柴刀。开始的时候我的手被砍出很多血泡,可一想起父亲死不瞑目的样子我心中就燃起一股斗志。我一个劲的劈,夜以继日地苦练,手上的茧脱了又掉,掉了又长。我一定要亲手剁掉那个人渣的头以祭我父亲在天之灵。”

来根点头道:“所以你的刀快如闪电。”

小草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来根心里明白她说的是实话,一个人每天专注的劈树,不分黑夜白天,不理凡尘俗世,心中存了报仇的念头,如此一来刀速越来越快,可她自己却毫无所觉,依然一刀一刀的砍树苦练,就像是月宫中的吴刚,不顾昼夜得砍伐桂花树。小草的刀可以说没有任何花俏也没有什么高深的技巧,就是速度快,快得让人看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砍过来的,只不过当你看清楚的时候,刀已经在你脖子上。

来根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段遭遇,心中有些同情。廊柱下的小草显得如此孤单寂寞,她苍白的脸上写满对生活无情的控诉,像一只囚禁在笼子里的小鸟,她使劲扑腾也飞不出去。她渴望有人理解,渴望有人安慰,她无依无靠像一根孤苦无依的野草,可就算是野草也有活下去的权利。烈火中永生的不是鲜花而是野草。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继续练刀,等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去找他,然后我也不知道。”

小草的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却充满一往无前的果决,她所谓的回家是回哪个家?是在北方早已人去楼空的老家还是在天堂的家?不管去哪个家她的前提条件就是去找他,找他做什么?总不会是叙旧,找一个仇人叙旧恐怕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那么她回家之前去找他干什么?

来根心中浮现出一个真相:“去杀人。”

杀了人再回家,然后就不知道了。这就是小草的答案,也是她活下去的目标,尽管对旁人来说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到极点。可如果有谁怀疑她的刀不够锋利,不够快,那么她总有办法证明。

来根心有所感抬头问她:“你爸贵姓?”

小草看着他,似乎有些犹豫,想了想之后才回答:“姓茅,茅屋的茅。”

一种古怪的表情在来根的脸上慢慢形成,他的嘴角不停抖动,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那你的名字就是茅小草,茅草啊,哈哈……。”

只见小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忽然又转为红,呵斥道:“混蛋,你取笑我。”说着就朝来根追打。

两人欢笑嬉闹的声音从阴森恐怖的粮站传出来,久久回荡在黎明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