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千尘买好煎饼,准备回去,看到不远处拥挤的人群中,陆上秋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
墨千尘微微一笑上前,陆上秋这时也看到了他,立即收回乱张望的眼神,显得淡定从容。
“师兄,你是来找我的吗?”
陆上秋一怔,然后点头道:“嗯。”
墨千尘本以为陆上秋是来找他的,但这一刻心知,并不是,不过也无所谓。
陆上秋看了一眼墨千尘手中的纸袋,淡淡道:“这是什么?”
墨千尘一笑:“煎饼,师兄要不要尝尝?”
陆上秋面无表情摇摇头。
墨千尘道:“言风和小月还在前面等我,师兄,一起吧。”
二人并肩走着,朝酒馆走去。
半晌,陆上秋突然开口道:“千尘,上次你当众受十道赤焰之事......”
墨千尘心中一顿,侧脸凝视陆上秋,微笑道:“师兄,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突然提起?”
陆上秋道:“那日形势所逼,所以我才会下令给你处置。”
墨千尘笑道:“师兄原来说的是这个啊,我还没有谢过师兄有意偏袒千尘,让我免受三道天雷之刑。”
陆上秋微微蹙眉,侧脸看了一眼墨千尘,道:“你不怪我?”
墨千尘心中不知,陆上秋这句“你不怪我”是指那十道赤焰,还是指将他私闯秘境之事告知他人,以至于被吴天均借机奚落,让他当众受刑。
墨千尘直视前方,淡淡道:“千尘自知有罪,理当受罚,怎能有半点责怪师兄之意,十道赤焰只是小惩,师兄不必放在心上。”
陆上秋道:“话虽如此,你毕竟是首席弟子,所有的惩处都应由师父定夺,我无权处置。”
墨千尘心弦微微颤动,听不出陆上秋此言是否另有深意,首席弟子,这始终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虽然被时间掩埋深处,却总是不经意刺痛彼此。
墨千尘突然放慢脚步,陆上秋察觉后转身回头,脸上毫无波澜。
墨千尘站住不动,目光复杂,他很想问一句:师兄,是不是你告知吴天均,我私闯尤溪阁一事?
虽然他从未想过逃脱罪责,但是自己主动认罪,和被人揭发认罪,给人截然不同的想法,他不曾觉得首席弟子当众受罚有多丢脸,更不觉得不使用灵力防御受刑有多煎熬,因为这都是他应当承受的,只是,这个背后捅刀之人,借助吴天均的嘴来打击他,才是让人觉得背脊发寒。
墨千尘淡淡道:“师兄,你恨我吗?”
陆上秋略感吃惊,半晌不语。
他们身边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依旧高昂,欢声笑语一片。
陆上秋皱眉道:“千尘,当一个人站在高处时,底下仰视观望他的人中,很多都抱着他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心理,我做不到如此卑劣,却也无法真心为那高处之人感到高兴。”
墨千尘倒吸一口凉气,道:“师兄,谢谢你如实告知。”
陆上秋上前一步,道:“千尘,你入门较晚,人微言轻,被师父选为首席弟子,定是成为众矢之的,我从前认为你的性格并不适合担此重任,即便你在我们几人中,法力修为最高,我也不赞同师父的选择。”
墨千尘紧紧盯着陆上秋,一语不发。
陆上秋继续道:“但是,经过渝州城那次,我发觉我错了,你心系苍生安危,舍己救人,至死不渝,正是仙云山的修道宗旨,想必,师父早已看明白一切,我却还把你当做跟在冷瑄身后的小孩子。”
墨千尘双目灿然生光,低声道:“师兄。”
陆上秋拍着墨千尘的肩膀,很想说一句:千尘,你私闯尤溪阁一事并非是我外传。
最后选择沉默。
二人心照不宣,继续前行。
言风和小月已经干掉一壶酒,相谈甚欢,一楼大厅就数他们二人笑声最大。
“注意行为举止!”
陆上秋上前就是一顿怒斥。
言风抬头望去,见陆上秋来了,笑嘻嘻拉着他坐下,倒了一杯酒,道:“哟!大师兄来了,赶紧尝尝这胭脂醉。”
墨千尘将手中的纸袋放在桌上,小月迫不及待打开纸袋,拿出一个煎饼大口吃起。
墨千尘低头浅笑坐下,言风又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
“小师哥,你是三杯倒的酒量,我知晓,你就喝两杯,这胭脂醉酒香醇厚,你绝对不能错过。”
小月紧接着点头道:“是啊,小师哥,你就尝尝嘛。”
墨千尘轻笑一声,道:“好吧,那我只喝两杯。”
随后,众人手举酒杯,互碰一下,各自一饮而尽。
言风急忙想知道墨千尘对此酒的评价,问道:“小师哥,如何?”
墨千尘冷道:“没觉得多特别,不就是白酒。”
言风无语白他一眼,嫌弃道:“你方才定是直接灌下,要让酒香在唇齿之间缭绕一会儿,再吞下。”
他说完又给墨千尘倒了一杯,是极力想培养墨千尘同他一般爱酒,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知己有了,却是个酒怂。
陆上秋皱眉道:“言风,不要胡闹。”
言风不悦道:“大师兄,你也太管事了。”
小月听后“噗嗤”一笑,偷瞄着陆上秋七窍生烟的样子。
墨千尘见气氛不对,拦手道:“言风,我喝了这一杯,你不要再让我喝了。”
陆上秋冷哼一声,放过言风。
墨千尘按照言风所述又饮一杯,最后给他的评价依旧是:“无差,还是白酒。”
言风自觉无趣,白他一眼,拉着小月道:“来来,小月,还是咱们最懂酒。”
墨千尘叫了一壶茶独饮,可把言风从头嫌弃到尾。
就这样,三人喝酒,一人喝茶。
二人滔滔不绝,嬉笑拍案,一人面无表情,无语摇头,一人轻声浅笑,耐心聆听。
不知不觉,已至亥时,酒馆的客人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走了又来,谈笑风生。
有人认出墨千尘等人正是仙云山的修仙弟子,也是此次除掉蛇妖的能人异士,小声嘀咕着,被酒馆老板察觉到。
对于拯救向阳镇的修仙者,他钦佩不已,感激涕零,而且,酒馆老板是个热情好客之人,立即上前敬酒,聊表谢意。
“不知是仙云山的修仙者光临本店,真是深感荣幸。”
酒馆老板上前深深一辑。
墨千尘等人闻声望去,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身着锦衣华缎,谦谦有礼,面目祥和的老者,正是酒馆老板。
四人起身回礼。
老板急忙道:“各位就坐就坐,我只是来给大家敬一杯酒水,感谢大家拯救了向阳镇。”
墨千尘微笑道:“老板客气了。”
老板身旁的店小二递上酒杯,他举手拿起,道:“此等大恩无以为报,今日诸位的酒菜,小店全免。”
墨千尘刚想说什么,言风插话道:“好的好的,那谢谢老板了。”
墨千尘和陆上秋都无语瞟了言风一眼。
小月不明情况,笑道:“真的吗?老板,那再来一份牛肉,可好吃了。”
墨千尘忍住笑意,一手扶额。
老板热情未退,连连点头道:“好好,给这位姑娘再上三份牛肉。”
店小二脆声应道:“好嘞!客官稍等!”
墨千尘急忙道:“老板,不必了,她吃不完这么多。”
老板呵呵道:“吃不完带回去慢慢吃,定不能让姑娘意犹未尽。”
小月拍手笑道:“谢谢老板,你人真好!”
言风拍着小月的脑袋,低声道:“你个马屁精!”
老板哈哈笑道:“来,我敬诸位一杯。”
四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墨千尘刚将“茶”饮到嘴里,差点喷了出去,神色微变,他的杯子里明明是茶,怎么换成酒了?隐约听到身旁言风“奸计得逞”的偷笑。
此刻当着老板的面,又不能吐出来。
言风故意拍了一下墨千尘的肩,笑道:“小师哥,你没事吧?”
墨千尘被这一拍,“咕噜”一下,把酒咽下去,微微侧脸瞪着言风,还要顾忌面前的老板,挤出一丝笑容。
“我就不打扰诸位了,慢用慢用。”
老板又是一辑,退后几步走了。
墨千尘转而看向笑得前仰后翻的言风,皱眉道:“言风!谁让你换了我的茶!”
言风嬉笑道:“小师哥,我是为了你着想,人家老板敬酒,你竟以茶对饮,也太不尊重人了。”
他其实就是想再次证实一下,墨千尘还会不会“装醉”,在他看来,那一年,墨千尘三杯倒,十有八九是装的,因为他从未见过酒量如此之差的人。
陆上秋怒目道:“言风!”
言风整个人笑趴在桌上,小月则是一头雾水,摸着脑袋。
“千尘,你没事吧?”
陆上秋看向墨千尘,见他眼神清明,没有半点醉倒的症状,但是他也见识过,那次在仙尘峰,墨千尘刚喝下三杯,就倒头昏睡了一天一夜,还因此被师父怒斥一番,警告他们不许再和墨千尘喝酒。
墨千尘扶额,轻声道:“没事。”
陆上秋松了口气,然后又瞪了一眼言风。
言风笑道:“看吧看吧,小师哥的酒量练出来了,我就说......”
“啪!”
言风长大嘴巴,话还未说完,墨千尘已经扑倒在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