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仙云山,秦风走出归尘殿迎接,冷冷看了一眼躲在墨千尘身后的小月,冷哼一声。
小月抓住墨千尘的衣服,鬼鬼祟祟探出脑袋,见秦风神色灰暗,倒吸一口凉气,迅速缩回脑袋,将脸埋在墨千尘的背上,好似秦风就看不到她。
墨千尘侧脸回望,抿嘴一笑。
秦风上前作揖道:“大师兄,你们回来了,凌雪上神也回来了,女娲血玉取到了吗?”
吴天均上前一步,负手而立,掩藏不住内心的得意与喜悦,说道:“秦师兄,我已经得到了另一颗女娲血玉碎片,我们还是赶紧去见师父吧。”
正在使坏的言风,想将小月从墨千尘的身后拉出来,闻言,撒手朝他翻了个白眼。
秦风冷扫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吴天均,没有理会,对旁人道:“师父在静心殿,千尘,你们同我一起去拜见师父吧。”
又对凌雪一辑,道:“烦请凌雪上神也一同前往。”
言风捂嘴偷笑,吴天均面部僵硬,不情愿地拿出女娲血玉碎片,交到陆上秋的手上,在凌雪面前却在假装风度,强颜欢笑。
小月侥幸的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秦风刚准备走,瞄了一眼躲在墨千尘身后的小月,冷道:“小月私自离山,不守戒律,先去戒律堂罚抄戒律一百遍,待我忙完以后,再来严办你。”
小月一个激灵,然后从墨千尘的身后跳出来,急道:“啊?罚写字?一百遍啊?秦师兄,你看天都快黑了,一百遍,我抄到明天也抄不完啊。”
秦风面不改色说道:“两百遍。”
小月欲哭无泪地掰着手指:“什么?一百遍都抄不完,还要两百遍?”
秦风语气加重说道:“三百遍!”
小月伸着手指,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道:“三?秦师兄我错了,一百遍一百遍,我抄我抄还不行吗?”
“最后一次,三百遍,不抄完不准吃饭!”
秦风处罚一向是只加不减,小月以前每次被秦风惩罚,都是点头接受,只是这写字是她最害怕的,所以还不清楚秦风的脾性,秦风是越讨价还价,越是罚得重。
墨千尘见小月五官皱在一起的小脸,忍住笑意,心想:任性妄为的她受点惩罚也好。
小月双手捂住嘴,不敢再多言,多说一句就加一百遍,她溜出去的时候就知道,回来肯定是要受罚的,可是她宁愿罚她做体力活,也不想罚写字。
言风看着师兄们离去的背影,终于不用憋着,捧腹大笑起来,一边是笑吴天均抢功不成,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二是笑小月搞不清楚状况,居然敢与秦风顶嘴。
他一手搭在愁眉苦脸的小月肩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向杰面无表情地看着言风摇摇头,默不吭声离开了。
吴天均见凌雪已走远,没有再假装有风度,恼怒瞪了言风一眼。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说完,拂袖大步离开。
墨千尘几人来到静心殿,将女娲血玉移交给仙一真人,找寻最后一颗女娲血玉的事宜可以暂时放下,为今之计,是先将找到的女娲血玉修补在一起,这个过程需要上神修为的人,来给女娲血玉碎片注入灵力修补。
仙一真人告知天帝,他因取昆仑镜遭反噬未愈,所以天帝特意指派凌雪来仙云山,墨千尘心下雪亮,明白一切安排的用意,旁人还以为,三神器之一,定是要仙族的人来修补。
东峻山被封印的魔尊,近日蠢蠢欲动,唯恐会破封印而出,所以修补女娲血玉的任务,迫在眉睫。
几经商议后,凌雪进入仙一真人平日里炼气的静堂,修补神器的中途不得有人打扰,否则修补者很可能走火入魔。
静堂早已布置好法阵,法阵中央有四个立柱,白光冲天形成道道光波,笼罩着凌雪和女娲血玉碎片。
凌雪盘膝而坐,闭目伸出右手手指,给女娲血玉注入灵气,五块灵石悬在半空中闪着光芒,这一开始便要四十九天不能停歇。
五位入室弟子,轮流来查看凌雪上神的状况,以免发生意外。
少顷,几人离开静堂来到静心殿正殿,仙一真人问起寻找女娲血玉这一路的过程。
墨千尘简单讲述,却未曾提及此行个人之间发生的冲突。
陆上秋拱手说道:“师父,虽然这次是吴天均取得的女娲血玉,但是此次行动中,他为了达到目的,不顾及同门的性命,残害同门,此人心术不正,执念很深,弟子不敢不报。”
墨千尘微楞,侧脸看向陆上秋。
随后,陆上秋将这一路上吴天均的所作所为如实禀报,包括对付蛇妖,不顾及墨千尘和小月的性命安危,还有他和言风起争执之后,对其毫不留情,狠下毒手。
仙一真人面无表情,像是并不意外,淡然道:“吴天均天资聪颖,可惜执念太深,目的性太强,为师也曾考虑过他的去留问题。”
陆上秋道:“师父,你经常说修仙先要修心,吴天均不止对同门下毒手,毫不留情,更是对千尘以上犯下,这样的人留在仙云山只会是祸事,还请师父严惩。”
墨千尘知道陆上秋言之有理,他都还没有告知陆上秋,他们在密林发生的事情,吴天均第一次可以说是情势所逼,但是那天雨夜,明显就是有意置他于死地。
顾离杉一语不发,神情漠然,好似经过一番思量后,也选择默认陆上秋所言。
仙一真人深吐一口气,心中已有打算。
于是命秦风将吴天均带来静心殿。
少顷,不明情况的吴天均神采飞扬而来,第一次入静心殿的他,忍不住四周打量,喜悦之情显露无疑。
他好似以为这次行动,他立下大功,所以马上就要入住静心殿,成为第六位入室弟子。
他整理衣袖脚步轻盈地走进静心殿,双手作揖道:“天均见过师父。”
仙一真人语气平淡道:“天均,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称呼我为师父了,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仙云山的弟子。”
吴天均听后犹如晴天霹雳,又好似将他推入冰窟一般,半晌不语,确信他没有听错,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墨千尘。
吴天均来不及去想前因后果,惊慌失措下跪说道:“师父,为什么要逐我出师门?我做错了什么?”
“你们在向阳镇除妖的经过我都已经知道了,想必你也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为师早就教导过你,想不到你如今不仅是不顾百姓的安慰,更是变本加厉,就连同门手足都会痛下毒手,我什么都知道了,为师对你太失望了,你去雷霆之柱领三道天雷就自行下山去。”
仙一真人面露无情之意,挥袖而去。
“师父!师父!天均知错了!师父!”
吴天均喊道,也不管自己错没错,先认错再说。
仙一真人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是摆摆手。
吴天均像是失去骨架,目光呆滞瘫软坐倒,眼中不知不觉闪着泪光,半晌,泪光立即化作怨毒的冷光。
他慢慢站起,转脸望向一旁的墨千尘,热泪在翻腾,仇恨和怒火在他的眼中燃烧。
墨千尘见吴天均充满杀气的眼神,才觉师父的决定没有错,此人煞气太重。
吴天均握紧双拳,身体微颤,声音沙哑道:“墨千尘,你这个卑鄙小人,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不得好死,永世不能超生。”
这句话几乎是从他咬紧的牙关里挤出来的,仇恨,像猛兽一般吞噬着他的心。
陆上秋闻言上前,墨千尘伸手拦住。
“啪!”
一声脆响,冷瑄反手抽了吴天均一个耳光,喝道:“他妈的小兔崽子!自己做错事不知悔改,竟迁怒于他人,心肠如此歹毒!”
吴天均脸上瞬间显现五个泛红的手指印,一直强忍的眼泪,被一下子打落下,他纹丝不动继续仇视墨千尘,声嘶力竭喊道:“墨千尘,有本事你今日就杀了我!否则日后我定会让你死于万箭穿心!将你的魂魄给万鬼啃噬!再无翻身之地!永坠阎罗!”
“啪啪!”
冷瑄掐着吴天均的脖子,又给了他两记耳光。
顾离杉拉住情绪失控的冷瑄,道:“冷静!冷瑄!”
冷瑄甩手道:“他妈的,谁允许你碰我!你放开我!”
吴天均像是疯了一般,仰头大笑,继续道:“墨千尘!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
秦风喝道:“吴天均!住嘴!还敢疯言疯语!”
他上前阻止,墨千尘抢先一步抓住吴天均衣领,目光冷冽道:“三道天雷,我来执行,你们不要跟来。”
说完,一拂袖,他和吴天均消失在众人面前。
少顷,墨千尘抓着吴天均飞到沉仙峰,像是丢垃圾一般,将吴天均扔到雷霆之柱,霎时,冰寒刺骨的铁链从天而降,将他层层圈住。
吴天均面露惊恐之色,尽管极力掩饰,还是心生胆怯,背脊发凉,尚未开始行刑,他好似已经经历一次,全身碎骨般难以忍受的疼痛。
墨千尘上前沉声道:“你怎么不喊了?”
吴天均双目血红,声音颤抖道:“你......你......你想干什么?你想公报私仇!”
墨千尘轻笑一声,却让吴天均感觉不寒而栗。
“放心,三道天雷,不多不少,我绝不会浪费灵力,多送你一道。”
吴天均道:“墨千尘,你真是歹毒!居然陷害我!”
墨千尘整理着衣袖,然后漫不经心的揉着手腕,微笑道:“我陷害你?若不是你多行不义,怎会让我抓到把柄?”
吴天均道:“你总算是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平日里装作一副与世无争的圣人样子,真他妈的恶心!”
墨千尘负手而立道:“吴天均,你当真是气怒攻心了,什么粗口都可以骂得出来了。”
吴天均吼道:“我呸!墨千尘!你个狗杂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定会不得好死!你......”
“轰隆......”
他话未说完,雷光照亮昏暗的天空,一声响雷仿佛炸在耳边,地面震得发抖。
“啊......”
吴天均顿时感觉全身被万剑穿过,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要喷泄而出,骨头都被绞的粉碎,他撕心裂肺喊叫着。
墨千尘收手,冷道:“还有力气骂吗?有的话多骂几句,下一道天雷下来,不知你是否可以骂出半句话来。”
吴天均强忍剧痛,微微眯眼,喘着粗气道:“墨千尘,你以为你成了首席弟子,有多少人服你?告诉你,多得是想你死的人,你迟早会死于非命,被最信任的人出卖,哈哈哈哈......大圣人,救世主,愚蠢!可笑!我等着看你被人背后捅刀的惨状,绝不会比我现在好。”
墨千尘看得出来,吴天均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是也不想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他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在离开之前,留下一个“有人日夜想你死”的恐怖念想,而此人就在自己身边。
“是吗?多谢提醒。”
墨千尘扬手,又一道天雷劈下。
“轰隆......”
吴天均的胸口一阵血气上涌,他咬紧牙关,还是没忍住,“噗”的连连吐出几口鲜血,染红一片前襟。
“墨千尘!你这个贱种,迟早我要让你死在我手里!”
墨千尘神色漠然,上前托起吴天均垂下的下颚,紧紧盯着他又怒又恨的双眼,冷道:“吴天均,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还总是想着和我作对,简直自不量力,你多次想置我于死地,不就是恨我夺走你的入室弟子之位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秘境试炼里偷袭我一事吗?你费尽心思上位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沦落到被逐出师门的下场。”
吴天均用力撇头,斜视他沉声道:“墨千尘,你这个卑劣的狗......”
墨千尘未等他说完,一手掐住他的脖子,阴冷地微笑道:“那日你当中戳穿我私闯尤溪阁一事,让我当众受十道赤焰之刑,那个时候的你很得意嘛,会想到你有今日之祸吗?”
吴天均双目瞪大,原本毫无血气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窒息感并未封住他的嘴,咬牙道:“墨......千尘,总有一日,我......我会将你踩在脚下,让你对我跪地......求饶,抽......你的筋,碾碎......你的骨头!”
墨千尘冷笑一声,道:“你若是想找我算账报仇,尽管放马过来,我何曾惧怕过你。”
说完,甩手松开他的脖子,负手转身离去。
吴天均猛地咳嗽几声,艰难喘息道:“你就不想知道当日是谁向我告密吗?”
“再见。”
墨千尘继续走着,显得毫不在意,右手一扬,雷声过后,是吴天均在身后的凄惨叫声,响彻天空。
墨千尘回到寝殿,仙一真人正襟危坐在殿内。
墨千尘收回深思,上前拱手道:“师父,弟子正想去找您,我离开了这么久,不知您的伤势现在恢复的怎么样?”
仙一真人面无表情挥袖示意他就坐。
墨千尘微微颔首,然后轻掀衣摆坐立一侧。
仙一真人目视前方,淡淡道:“千尘,为何你要亲自给吴天均执行天雷之刑?”
墨千尘心知师父看穿一切,还是不愿说出自己的用意,回道:“谁执行皆是一样。”
仙一真人轻吁一口气,闭目片刻,然后道:“明日我将准备去一趟东峻山,你好生守护凌雪上神修补女娲血玉。”
墨千尘问道:“师父,您的法力恢复得如何?”
仙一真人微微睁眼,道:“我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你尽管安心在这里,守着凌雪上神修补女娲血玉,这是目前最紧要的事情,上次你启动昆仑镜,只探索到一颗女娲血玉的位置,或许是因为你的灵力不足,最后一颗,等到这次修补工作完成再说。”
墨千尘心想:若是没有外力帮助,师父恢复法力还需很长时间,能恢复个六七成已是万幸,师父有意不明说,定是怕自己担心。
墨千尘一番思虑,不打算追问,颔首道:“是,师父。”
仙一真人沉默半响,然后侧脸盯着墨千尘,眼神竟透露出一丝不舍。
一阵风带过,将他的发带吹至胸前,仙一真人伸手为他拨到身后。
“师父还记得你小时候,每次发带被吹到身前,你都会绑在脖子上,有一次不小心打了死结,把自己勒住半天,最后哭着让冷瑄给你解开,她告知我的时候,第一次在我面前笑了。”
墨千尘怔了怔,然后尴尬一笑。
仙一真人神色复杂,缓缓道:“千尘,你心系天下苍生,怀有悲天悯人之心,而且天资过人,拥有与生俱来异于常人的灵根,师父本该为你骄傲,只是,若是日后......”
仙一真人突然话止,像是有难言之隐。
墨千尘略感疑惑,问道:“师父,您像是有心事。”
仙一真人垂下眉眼,淡淡道:“没事,我只是担忧修补女娲血玉的过程出什么差错。”
墨千尘半信半疑,道:“师父,这里有我们守着,您安心去东峻山吧。”
仙一真人拍着墨千尘的肩膀,道:“这几日你好好休息调息,上秋说你为了救小月挨了吴天均一道剑气,好在你功力深厚,只是救人的时候,也要顾及自己的安危。”
墨千尘惭愧地低下头,道:“师父,弟子让师父担忧了。”
他心存感恩,对仙一真人除了师徒之情,更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
仙一真人语重心长说道:“千尘,你是个好孩子,希望你不要辜负师父对你寄予的厚望,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仙云山还有人界,仙界的守护重任,以后还望你可以用你的能力去守护。”
“师父,弟子谨记教诲,不敢忘记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千尘,你禀性纯良,待人宽厚,但是有时候你需及时判断正邪之分,不要因为自己的不忍而心慈手软,你要明白人心难测,不是你善待他人,就可以与世无争。”
仙一真人提及“正邪”两字,自从向阳镇归来,墨千尘一直困惑不已,蛇妖对她相公的情深义重,小倩对少华的有情有义,还有那天雨夜出手相助的魔族中人,他们都是师父以前所说的“邪”,而吴天均这个所谓的“正”却对他痛下杀手,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墨千尘问道:“师父一直教导我们要除恶行善,降妖伏魔,此次对付蛇妖,我忽然觉得妖并没有那么恶,为什么我们要除掉他们?”
仙一真人怔住,半晌后言道:“自古正邪不两立,邪道妖人祸害天下,荼毒生灵。正道之士除魔卫道,保护苍生。然何为正?何为邪?不可否定你说的少部分,只是我们不能为了这少部分,而不顾苍生安危,这也是我们修仙人的使命。”
墨千尘继续问道:“师父,如果一个妖魔,他没有做过坏事,那也要除掉他吗?”
仙一真人起身道:“世上本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是立场不同,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千百年来,仙魔一直不能和平相处,受苦的只是人界无辜百姓,当年魔尊为了一统三界引发仙魔大战,造成生灵涂炭,他为了扩大魔界势力引起杀戮,如若想要结束这场战役,只有将魔族一并处置,善恶在这对立之中便显得微不足道,只有正邪之分。”
墨千尘似懂非懂。
仙一真人继续道:“以后你就会明白,好了,我不和你多说了,明日我走以后,你和几位师兄好好看管着仙云山,配合凌雪上神修补女娲血玉。”
墨千尘点点头,想着师父说的话,回忆蛇妖临死前的凄凉,吴天均对他仇视的眼神,这正邪善恶之分,只有日后慢慢领悟。
眼前魔尊即将出世,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做好眼前的事情,修补女娲血玉才是第一要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