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而在长空眼中,日与夜早已没有任何区别。
他盘腿跌伽而坐,双目微垂,额前亦有一道纵目,同样处于微闭状态。在他面前,是一片来自于天井中央悬浮的太古宝镜所投射的虚像——天分九重,地列九重,在这浩瀚天地之间,乃生灵孕育之地,五洲界。
东南西北中五洲如一片菱形的树叶浮于无边瀚海之上,山海间星辰罗列变换,掌管一切生灵生老病死；山川河流城市细微如毫发,每一洲中央均有五道天梯贯穿天地,五行先天灵炁由此从天及地循环流转,又仿若五座巨木,支撑起这一方花花世界。
须臾间,点点黑色的细微小点从虚像深处弥漫而出,甚至拧成一股细线,蜿蜒着直冲长空纵目而来。长空轻轻一弹指,黑线散去,化为黑烟退回至虚像。
他是皇极派掌门,替天道而行之护佑五洲众生,乃五洲界大小玄门为首是瞻者,又与皇家渊源颇深,如遇大事甚至有先斩后奏之权。
数天前御前大巫来报,数颗火流星坠于西北,妖魔现世,实乃大灾将至,不祥之兆；联想到不久前玉虚派长老云虚坐化,已己身功力,也只是把劫难推迟了短短五年……
天地之间的黑烟起了变化,凝成影,咆哮着挥舞拳头冲长空砸来:
“老东西,历劫以来天神奈我不何,何况尔等区区凡人!”
这吼声仿佛冲破亿万年的禁制,响彻周天,甚至连天井中央的神镜也跟着晃了晃,倘若修为不高者在此,早就震得五脏俱裂吐血身亡。长空只是轻叹一声,一副“唉,又来了,怎么老是你”的表情。
“汝等既为人心所化,又怎敌得过天道浩荡。”
说罢,他双眼与额头中央的纵目同一瞬间睁开,单手结印——挡住黑影砸来一拳的同时,另外一只手还不忘揉揉自己的后脑勺。
“罢了罢了,就当……老朽陪汝等消遣消遣……”
密室玉门之外,皇极派大小长老站了一堆,但面对守门的金甲武士,所有人都打消了冲进去把掌门请出来的念头——虽然辈分小但人家好歹是来自于天界的神族,惹不起惹不起……
守门的金甲武士天扬也很郁闷——掌门突然无缘无故闭关,让他在密室外面守着并发话只要有人敢闯就通通宰了……没人闯门是真的,但是架不住他们在外面全怼着啊……
“掌门已经交代过了,闭关时教内大小事务交由观天遥长老……诸位长老还是先请回去……”
不等天扬把话说完,有人哼了一声。
“观天遥?这家伙什么事儿都不问,还不是我等忙前忙后。”
“冬至将至,各项大典的筹备连个计划都没有,今年又不同于往年……唉……”
“西北已经派人过去了,掌门怎么还是这样不放心?难不成是我门派弟子出了什么意外——”
“岳长老,您就少说两句吧!”
岳不鸣欲言又止,这时,玉门背后传来掌门的悠悠话音:
“传玉虚派长老夜生。”
外面所有顿时人面面相觑:掌门闭关那么多天,怎么突然传一个玄门他派的长老过来?
不等大家回过神儿,掌门的声音又从玉门之后悠悠地传来:
“还不快去。”
“弟子遵命。”
说罢,天扬拱手向玉门一行礼,身影转瞬之间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