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当即冲她跟前的丫鬟动了怒：“怎么伺候的！还不替你家姨娘拾掇赶紧，不知情的，还倒云家怎么薄待了她！”r
丫鬟哪受得住她的威压，忙取了帕子替窦氏拭泪。窦氏哭是不敢哭了，但眼圈仍是红的：“夫人，你可帮帮我们母子。我知道侯爷最是看重您，您说话侯爷必是听的。”r
“混话！”张氏喝止了她，“景谦虽是庶子，但三叔底下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娶的还是柳家嫡女，如何委屈的了。我看你是昨日没睡好，糊涂了。这话以后休要再说。”r
窦氏被赶了回去。张氏却站在原处久久不动。旁边是大片繁花绿荫，耳边仍回响着窦氏离开之时戚戚一句：“夫人，你甘心吗？”r
甘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为了个娼妇决然转身？甘心曾经心高气傲的自己沦为众人的笑柄？甘心那个女人的儿子又来搅乱她的生活？甘心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被他人占有？r
沉睡的恨意翻涌而来。掌心托着的红花不知不觉被她碾碎，透出血一样的颜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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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祁的病来势汹汹，偶尔还有咯血之症。云家人急坏了，恨不得日日守在榻旁以尽孝道，但都被云祁拒绝了。除却云壅，唯有大夫人颇得其喜爱，经常入内侍候汤药。r
“这几日，府里怎么样？”r
“挺好的。”张氏唤来侍女收走药碗。她一向话少，见云祁再无吩咐，索性拿起绣活做起来。r
“给景鸿的？”云祁看出来是个荷包。宝蓝的底，暗金云纹。r
张氏点点头：“闲得无事就做做。”r
云祁笑：“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很闷吧？”r
张氏的动作顿了顿，木然道：“没什么闷不闷的。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r
云祁长叹：“是峥儿对不住你。”r
张氏被手里的针扎了一下。心，不可遏制地钝痛起来。r
她遇见云峥，是在上元之夜的桨声灯影里。r
那时，她又急又气拽住迎面而来的男人，然后恶狠狠地把满脸脏污蹭到他衣服上，叉着双手，鼓着腮帮，倔强而挑衅地抬高了下巴，直到——他缓缓取下脸上的昆仑奴面具。r
“小姐，你认错了人了吧？”他好脾气地为她拾起杜若。r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r
她从未见过如此清俊明亮的面孔，以及在他刚毅面颊上徐徐绽放的柔和笑容。十五年生命所孕育的全部飘渺的向往，终于第一次有了清晰可见的形象。r
她目瞪口呆。由愕然惊诧到恍然失神，甚至忘记了之前的尴尬与羞窘。那时候她想，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事，只要一瞬间，对某个人的喜欢便能到达顶点。r
一见云峥误终身。r
嫁给他时，她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而他待她，虽然少了些热诚，但也温和有礼敬重非常。他们很快有了景鸿，可就在这时候，她的夫君告诉她，他爱上了一个姑娘。r
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准备纳她吗？那我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