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长剑上的血缓缓滴至地面。云祁闭上了眼。窦氏眼睁睁看着儿子断气，终于嘶吼出声：“云祁，你这般心狠手辣，必不得好死！张将军——”她推门跌跌撞撞跑出去，死死扣住张启桦的手，“张将军，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r
张启桦没有动，只是缓缓地用力地将胳膊抽出。r
窦氏不解：“你怎么了？！还愣着做什么？！大夫人怎么吩咐你的？！”可回应她的只有张启桦冰冷的面孔，以及唇边一缕嘲讽的笑容。“你——”窦氏有种不良的预感，但她到底不敢在张启桦面前放肆，只得把期冀的目光转向了尾随而来的张氏。“大夫人——”r
“拿下！”张氏扔下两字，缓缓走了进去。r
窦氏正喜，不料双臂被人反剪，自己带来的那些人，也迅速被士兵按住。她这才意识到，张氏的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你，你骗我！”r
张氏冷冷一笑：“我从未允诺过你什么。是你太傻，轻信了我。”r
窦氏张牙舞爪想要甩开钳制扑上去，但被人踹在膝弯，狠狠按跪在地上。“出尔反尔的贱妇！”她咬牙切齿，双目血红。r
张氏冷哼：“成王败寇，别说的自己那么高尚。你那样的人，我若真信，将来未必不是第二个云侯。”她抬头，看向云祁。r
云祁也在看她。“你来了。”他笑。r
张氏皱眉：“公公不问我的来意？”r
“不用问。有些事情，你不会做，也不屑做。”r
张氏哂笑：“公公对我太有信心了。我可没有那么好。我曾经，一度想杀了那个女人。”r
“可你到底没下去手。”她真想做，以张家的势力，易如反掌。r
“没办法啊，她死了，云峥会伤心。”她舍不得让他难过。r
窦氏闻言大笑：“张敏如，你再漂亮再高贵，心心念念为他又有什么用！你丈夫跟个婊子也不要你！你为云家做的一切，他通通看不见，更不会感激！你就守着大夫人的空壳过下半辈子吧！”她毫不留情戳着张氏的痛处，她受够了她高高在上的嘴脸，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她崩溃的样子。但张氏只冷冷回了她一句：“那是我的事。”r
她是恨云峥，恨柳七，但还不至于蠢到被别人白白利用。“要报复，我会明刀明枪用自己的手，何须用你。——压她下去。”r
“张敏如你不得好死！云祁，你也一定会遭报应的！”窦氏的诅咒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但很快被人堵了嘴拖出去。r
“侯爷，此人如何处置？”r
“找个清净地，送她上路吧，好生安葬。五少也是一样。院里的奴婢你找个牙婆子卖了。其他参与此事的，格杀，包括柳家。至于三爷，就跟他说——是出了意外。”r
“是。”r
人陆续退去。屋里的尸体和血迹很快被处理掉，腥味亦被熏香掩盖。r
报应么？报应早在云峥离家的那刻就开始了。他一生铁血，他做的孽，自己会扛，只是张氏——“敏如，我替云家感谢你。”r
“不用。这是他的家，他不在，便我替他守。”r
“敏如——”云祁语塞。缓缓地，他自枕下拿出一封信来。信笺因为年代久远略略泛黄，但字迹张氏十分熟悉。“他死前托人送来的。是我自私，这才一直没有拿给你。你看看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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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不知自己是怎样回的屋。她的心很乱，手里命根子似的攥着信笺。曾经，她无数次渴盼他的来函，她想他就这样走了，心里总归有歉疚的，可到死，她也没收到他的只言片语。她已经绝望了，却不料，他终究是留了信。r
她颤着手，试了几次才将纸笺展平。r
第一张是休书。第二张亦只有短短几行。r
“敏如，我身染沉珂，药石罔顾，想必离大限不远。回首我之一生，虽只短短三十余载，但并无多少遗憾，唯一亏欠的便是你。我不是个好丈夫，你知我护我，我却任你韶华空负；我不是个好父亲，从未对景鸿景琪看顾半分；我也不是个好儿子，未能承欢膝下以尽孝道。佛曰：勘破、放下、自在。云家束缚，你就此摆脱了吧。敏如，我对你不住，若有来生，峥定不负相思意。”r
他到底是记得自己的。张氏忍不住痛哭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