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体欠佳堇色有跟她提过,昨日觐见也得到了证实,却不知竟还有这缘故。如果此事是真,那么皇帝这病,未免来得太巧也太蹊跷了。“宸王怎么说?”r
“我没告诉他。”这回轮到若冰惊讶。似是早料到她的反应,秦素桐苦笑:“因为,那天的男人,不偏不倚正是我的夫君。——卿卿,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尽管只是背影,亦不会看错。”r
这一句,把若冰所有的辩驳通通堵了回去。r
“卿卿,我很怕,我不敢问他,更不敢告诉别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快憋疯了,卿卿,我——”r
“你冷静一点,秦姐姐。想想他的为人,想想他对你的好,他不会做那样的事,也许真的只是巧合。你们是夫妻,你要相信他。”我亦如是。即使——有一天他负尽天下人,那也一定,有他不得不那样做的理由。r
秦素桐走后不久,医正黄延照例前来诊脉。因为前段时间都隔着帘子,如今忽见正主好端端坐在外面,脉象也由虚弱转为强健,不免有些意外,但面上仍是如常。r
“王妃身子已大有起色,只需照常服药,安心静养即可。”r
“多谢黄太医。——哦,对了,听说上月皇上抱恙,还罢朝一日,可要紧?”r
黄延道:“王妃放心。皇上只是风寒发热,现已痊愈。”r
“这就好。堇色,送送黄太医。”一面又道,“我出去转转,谁都别跟。”r
若冰这一转,直转了两个时辰,回来用过饭便沐浴更衣早早歇了。之后几日亦是如此,巳时起身午膳逛园子,酉时晚膳沐浴关殿门,睡觉超过六个时辰,与某种动物无异,看得侍女面面相觑颇为无语。r
这天晚上,若冰照例早早就寝,但睡得不甚安稳,半梦半醒总觉得有人瞧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抽出枕下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锋刃对准对方颈部动脉。r
“谁?”夜幕低垂,她看不清他的脸,只闻见彼此刻意掩藏的清浅的呼吸。“是谁?”他不说话,她将刀又抵近几分。缓缓地,他笑了,低低沉沉地一声,一如当年云霞蒸蔚,他倚栏轻吟:浇花溪上见卿卿。r
“你怎么来了?你该叫醒我的。”r
君宸逸笑:“看你睡得香。——身子可大好了?”r
若冰点头,继而后知后觉发现他看不见,又轻轻“嗯”了一声:“我没这么娇弱,那都是骗人的。其实——我是去了沂南。”她停住,等着他问。r
君宸逸却不开口,许久方才轻叹:“那里乱,可有受伤?”r
若冰的眼睛突然酸涩。整整五十天,她落水受寒,奔走来回,病过、急过、乏过、伤过,虽得柳七看顾,皇帝赞赏,君凌逸撤防,但从头至尾,没有一个人这样简单地问过她一句。吸吸鼻子,她摇头,违心道:“没有。我很厉害的,你知道。”r
君宸逸笑:“是啊,卿卿很厉害的,我知道。”r
若冰莞尔。r
“今天,秦姐姐来过了。她说——父皇似乎身体欠佳。”r
“他这是老毛病,好些年了,只能用药缓着。外头并不知道,他又不肯跟我说。上月底那么重的一回,都吐血了,居然也让瞒着,只道是风寒。我实在担心——”r
君宸逸的意思若冰明白。怀王之所以至今按兵不动,一是准备可能欠妥,二是碍于皇帝积威。现下君凌逸出征在外,他手头五万旧部,乃占人和,皇帝病重,又得天时。真硬碰硬,他们没有胜算。r
“父皇的意思,是尽量要我们拖,拖到南疆事了,君凌逸凯旋。可怀王不会给我们时间。这几日,我借着逛园子,将后宫整个儿走了一遍,各处禁卫换防的点也大约记了。我想,怀王不会明目张胆地逼宫,他要名正言顺,就必须得暗着来。既如此,我看我们与其被动等待,不如早作谋算拼上一回,将父皇病重的消息透出去,来个请君入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