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再见李铎是在春狩的围场上。r
这一年,尽管皇帝身体欠佳,但还是浩浩荡荡率众臣去了东郊行宫。这是传统,天羽先祖马背上得天下,是以皇家儿女皆重骑射,世家儿郎亦谙于此道,以防为他人所耻,或冀望一鸣惊人,赢得天子青睐。不过,围猎是男人的事,女人虽换了骑装,却并不被允许下场。r
“来,试试这个。”若冰递过一个较为轻巧的弓。明琮接了,规规矩矩道了声谢。他资质不好,又不爱说话,入学半年,几乎没什么朋友,身边冷冷清清的,读书读到惑处,也极少问人。所以,尽管他十分努力,仍六艺平平,尤其骑射,学得很是吃力。r
若冰怜惜他,衣食起居总是再三关照,但不会太过热络。毕竟,她不需要依靠这个孩子去争取什么,也没有所谓的泛滥的母性。他的路得由他自己走,她帮不了。r
若冰起身。远远地,她听见有人叫好。那是皇帝的声音。她扭头去看,原是十岁的小皇子捉了大虫,当场剥了虎皮。浓烈的血腥味令在场女眷几欲作呕,但见龙颜大悦,又不得不白着脸竞相恭维。r
若冰没兴趣再掺一脚,转道向林中走去。她嫁给君凌逸两年,第一年他留守在京,第二年她醉酒装病,所以西山围场她还是头回来。若冰漫无目的地走,虽然她不知道这路通往何处,但离田猎的地方一定很远,因为她并没有看到高高架起的铁网。r
周遭很静。几乎是下意识地,在银芒擦身的瞬间,若冰偏头侧身错开一步。这箭劲道很足,绝非错手。她眸光骤沉:“谁?!”r
回答她的是极低沉的笑声。若她记得不错,这声音,属于——李铎。r
“听人说,殿下文采超拔通晓兵法,却偏偏不擅骑射。今日一见,似乎所言非虚啊。”若冰可没打算吃这个闷亏。r
李铎笑:“让王妃受惊了。孤听说,凌王妃貌若无盐技艺平平,可如今见了——却觉与传言大相径庭呢。”他喜欢这个女人,或许,也不是喜欢,只是纯粹地想要征服。可惜罗敷有夫,还是君凌逸的。r
若冰当然看到了他眼中赤裸裸的掠夺与挑衅,淡淡道了一声:“殿下谬赞。”r
李铎倒也不怪,指指不远处拴着的马:“时间还早,跑两圈?”r
“谢殿下抬爱。妾不善骑射,就不扫兴了。告辞。殿下随意。”若冰草草福了一福,转身离开。身后是李铎平平的语调:“今晚子时,孤在此处等你。”r
若冰脚步未停。待她走远,王懿牵了马靠过去。李铎不见闵泽,问:“怎么就你一个?”r
王懿道:“还在里头。说是要把那些皇子少爷比下去。”r
“他倒起劲。”r
王懿笑:“上回追凌王的时候被凌王妃夺弓,那小子憋着股气呢!”r
李铎是知道闵泽脾气的,微微摇头道:“算了,就由他。顺带练练身手。——对了,京里现在怎么样?”r
“殿下放心。如今殿下大权在握,又以雷霆之势连斩两位皇子,就连皇上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谁敢触您逆鳞?锦毓宫那位,正巴巴在族里选姑娘,撺掇着皇上给您立妃呢。”r
“哦?是定了哪家?”李铎似是极有兴趣。r
王懿道:“约是方淮家的,据说才貌双全。”r
“才、貌、双、全?”李铎轻笑,目光穿过人群落于某个点上。r
约莫半个时辰,围猎的人陆续折返,各府侍卫也将数目清点,一一呈报上来。君凌逸照例拔了头筹,闵泽屈居第二。他似是极不服气,暗地里狠狠瞪了若冰两眼。r
若冰把这归结为孩子意气,直接过滤。连带着被无视的,还有李铎别有深意的目光,以及莫名其妙的霸道邀约。好在李铎后来没再缠她,偶尔遇见,也礼数周到,笑容无懈可击。r
这不是他的性格。若冰起先还心存怀疑,后来见李铎久无动静,便慢慢将此人此事淡忘。直至,回京后的一次晚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