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伏在草堆里已经半个时辰，从她的角度，能看到薄雾里远处山头的星星之火，以及隐隐约约来回移动的巡防士卒。她冲旁边的张启桦比了比手势，对方示意她稍安勿躁，直到雾气渐渐漫过低谷，这才下令进攻。r
弓箭手悄无声息射灭了燃烧的火把，并在须臾之间结束了巡防士兵的性命。因为没有防备，塔塔尔人有些在睡梦中被抹了脖子，有些才提起裤头，刀已经穿胸而过。但他们很快调整过来，凶狠地扑向入侵者。r
“十九，带上人跟我走。”若冰与张启桦兵分两路。r
塔塔尔人岂能让她如愿，潮水般纷涌而来。r
一将领模样的虬髯大汉，见士卒在女子面前屡屡落败，高喝着提刀劈来。那刀重余四十斤，初次短兵相接便震得若冰虎口发麻。大汉得意，叽里咕噜不知说了句什么，再次狠狠一砍。若冰眼明手快侧身避过，继而往腰间布兜抓出大把胡椒，对准他眼睛用力掷过去。r
双目的灼痛令大汉不知所措，他抓紧大刀，想将这个暗算他的混蛋碎尸万段，可惜未及出手，后背已被若冰捅了个窟窿，而她手中的利剑正不偏不倚插在那正蓬勃跳动的心脏上。r
如此狠戾又无耻的打法令十九有种虎躯一震的感觉。“世子妃，往那里。”r
若冰对附近地形不熟，只能靠十九的指引。她边往谷口靠，边在心里痛骂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塔塔尔人。“怎么那么多？！”r
“世子妃，人数好像有些不对。”照理，他们是占绝对优势的。难道乌合偷偷增加了人守？但现在也顾不了其它了，外面那么大动静，里头不可能没反应。“世子妃别急，王爷应该快出来了。”r
话音刚落，若冰便听见有人唤君宸逸。她扭过头，雾霾中男人的面容终于渐渐清晰。诸衣银甲，脸色因为多日粒米未进略失光彩，但眉眼依然是当年模样。r
他没事，真好。她听见自己的笑容。r
君宸逸的表情也变了几变。行宫大火背后的真相，他不是没有过怀疑，那么聪明的人，他不信她会这样简简单单安安静静地死去。“卿卿。”他的唇轻不可闻动了动。r
“王爷、世子妃，事不宜迟，我们走吧。”十九出声提醒。r
“好。”若冰与君宸逸相视一笑，齐齐拔剑。r
雾气慢慢散去，横七竖八的尸体慢慢清晰在若冰的视野。他们大多是塔塔尔人，睁着双眼，面目狰狞。张启桦见他们出来，三步两步退至若冰身旁：“世子妃，情形有些不对，末将派些人，护你与王爷先走。”r
“不行，我得留下，我帮得上忙。”若冰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虽然她与他们没有感情，但这些人千里迢迢跟着柳七来到边城，她希望尽可能地把他们都平平安安带回去。她是个自私的人，明知顾准的法子冒险，明知会有多人因此枉死，依然没有反对。她想君宸逸平安，现在她达成所愿，该对那些为了上位者豁出性命的人尽一份责任。“世子去杀乌合了，既然他没有回来，说明那边并非空营，乌合不可能把所有人放在这里。别忘了，加上宸王带出来的，我们有近一万五的士兵，即便没有优势，也绝对不会落于下乘。”r
“可世子吩咐——”r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现在听我的。”若冰又扯过十九，“宸王就交给你了。”r
“不，我不会走。他们为我而来，你都不走，我怎么会走。”君宸逸坚持。r
若冰严词拒绝，恨不得在他脑袋上砸个窟窿：“不行，你身体状况不适合！”r
“是啊，王爷。”十九也劝，刀剑无眼，若他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工夫就白费了。r
君宸逸看着凶巴巴母鸡护犊的若冰和迅速化身小媳妇的十九，抚额喟叹：“我没那么脆弱。不过现在就算我们想走也走不成了。”r
循着他的视线，十九看见跨马而来的异族将领，顿时惊呼出声：“乌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