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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哐铛”一声被薛里推开,其实他用的劲并不大,只因那变了形的门受重力偏离的影响,在受到一丁点外力时都会迅速的移开撞在墙上,发出震耳的声响。r
走进这个院子,赵刚更是惊呆了。那平房看上去有三间,在一进门的右侧,门朝西。它占了全院三分之一的地方,剩下三分之二的地方从中间分开,一半是水泥铺成的地面,一半还是土的。土的那面靠进门的左侧,有红砖砌成的围墙,墙里面却用白灰涂了一层,已经看不到红砖了。那没有铺水泥地的土面上立着四根木柱,木柱与围墙之间塔起了简易的毛草棚。毛草棚下面是养兔子的铁笼,棚的南面用砖盖着一个圈,那里面可能是用于养猪的。这种庭院的布置赵刚是非常熟悉的,他记得他家以前也是这样,既能有效利用空间又能多养些家畜,补贴家用。r
可是面前的一幅场景哪还有赵刚印象中的那样整齐、干净、温馨?一地的乱草,四根木柱已经有两根倒在了毛草棚上,那两根倾斜着,独单地伸向一边,好像是在控拆着前不久发生的暴力。那用砖瓦垒起的猪圈已经成了乱石断瓦的废堆。从毛草棚深埋的空隙中偶尔隐露出来的兔笼也被压偏变形,或许还有人为的脚力吧。r
地上还有破碎的缸,变形的盆,缺脚的橙子等等。赵刚虽然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但他还是没有忘记细心的拍下每一处,哪怕是死角,他都不放过。这时他听到身后薛里激动地喊着:r
“大兄弟,小山的案子有救了。”r
赵刚放下举起的手,转过身,看到薛里伸着双手从他身边匆匆地过去。顺着看过去,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从堂屋里出来。r
薛里双手搀扶着那位老人来到赵刚的身边对赵刚说:“这位就是薛山的父亲,叫薛忠,那是他的孙子小军。”r
“小军。”赵刚在心里颤抖了一下,不自觉的望向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可能有些怕生,看着赵刚看他,他直往爷爷背后钻。r
“这位是?……”薛忠哆嗦着手指了一下赵刚。r
薛里马上介绍到:“这位是市公安局的赵队长。”r
听到“公安局”这三个字,薛忠的脸色立刻变的苍白起来,本来就有些发抖的身子,差点没有站稳,薛里忙把他扶住,赵刚也赶忙伸过手来扶住。薛忠甩开赵刚的手,无奈地看了薛里一眼,拉着孩子向堂屋走去。r
赵刚看着薛忠发颤,孤独,悲伤的背影,突然的心酸起来,薛里拍了拍他的后背,用眼神安抚他并示意他一起跟进去。r
这是三间瓦房,如果赵刚没有猜错应该是长十二米,宽九米的标准房型。十二米的框架由两排砖垒成的墙将其隔为四米一段,这两堵砖墙也是承重墙。中间这间是留会客用,主人会住在东西两间内,那三间平房,最南面的一间是厨房,后两间即可放杂物,粮食,也可作为客房。r
这是非常普通,非常标准的农户人家。r
可是那中间的会客厅连一样完整的能坐的橙子都没有,桌子中间有一个大洞,虽然用木片修补了一下,但还是可以看的出。几个也被修补过的小板橙凌乱地放在各处,靠在后墙边的一套组合厨柜,所有有玻璃的地方全是空空的,这样倒像是被擦的很干净似的。那被修补过的桌子上放着几个碗,却有两个掉了边,像锯齿一样。r
“这些都是乡亲们后来帮助修理的。”薛里似乎看出了赵刚目前所想的,他站在一边这样解释。r
赵刚打开相机对着这一切又拍了几张,他转过身将相机收起,对薛忠说:“大叔,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有心里负担,我这次来绝不像以前的那些人,我是真的来查薛山的案子的。”r
薛忠看都没有看赵刚一眼,坐在那里望着院子,小军站着依偎在他怀里。r
可赵刚分明看到薛忠沁满泪水的眼睛显得更加忧伤。r
等了一会儿,薛忠仍然没有什么反应,或许这位老人对这种事已经麻木了,赵刚和薛里互望了一眼,薛里也没有办法。r
当一切皆无可能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诚心。人是七情所产之物,任何人都逃不开它,只要你诚心达到,不怕别人动不了情。r
“其实,我这次来只是想来了解薛山这个人,因为他和我要查的案子可能会有关系。”赵刚慢慢地说,薛里却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说赵刚耍了他。赵刚让他不要急,听他慢慢说下去。r
于是,赵刚将11月25日发生的案子及涉及到的所有一切都说了出来。当然,他只以讲故事的形式说出来的,里面没有他个人的客点和猜测,可是没有想到,当听到王峰死时,薛忠转过了脸来,表情十份激动。当又听到王峰身上所刻的字时,薛忠甚至微微笑了起来。当接着听到吴越疯着念那个诅咒,而张一行跳楼时,薛忠就释怀的大笑起来,那笑声就像是第一次尝试到笑的美好滋味一样。薛里忙跑过去抚慰他的后背,薛忠一会拍着手,一会又拍着大腿,只是笑。r
可那笑里赵刚听出了酸痛和无奈。r
小军不知爷爷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被吓的在薛忠的怀里大哭。薛忠摸着小军的脸大笑着说:“小军不哭,小军不哭,爸爸妈妈的仇报了,爷爷高兴啊。”薛忠突然抬起头,侧过脸正对着赵刚狠狠地说:“不用查了,你要是想抓个人回去邀功领赏、那就抓我吧。”r
赵刚铁青着脸没有说什么,薛里忙在一边打圆场:“赵队长也没有说要抓谁,或许真像赵队长说的那样,是受了薛山他夫妻的诅咒。你想他们两口子受了多大的冤啊,能不出来报仇吗?”r
经薛里这样一说,薛忠转过脸望着院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似乎是要把这几个月来的闷气一下子全吐出去似的。r
赵刚觉得这个时候可以继续问下去了就问:“你不想给你的儿子,儿媳妇伸冤吗?不想对那些报复你们家的人所要赔偿吗?不想你的孙子过的好一些吗?”r
薛刚被赵刚这一句接一句的问题问住了,谁说不想,做梦都在想。可是,想有什么用,谁能为他们做主,谁能为他们提供安全的保障,谁又能为这一切买单呢?r
薛忠低着头抚摸着孙子的头,悲痛地抽搐起来。r
赵刚深情地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r
薛忠深深地点了点头,便把薛山那天及那天之后家里出的事情详细的对赵刚说了出来。赵刚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或许这样的事每天都在上演,可是今天却被他碰到了。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或借口去谋取私利都是不对的,可是要是能在不伤害别人,尤其是不伤害别人生命为前提下去做不是更好吗?或许王峰他们当初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种地步,即使后来害怕,后悔当初因小利而害人害已,但侥幸的心理还是让他一错再错下去,直到他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代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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