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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发生在今年九月十八日那天下午,也就是农历七月二十七那天,可是要谈这天发生的事,又要从十几天前说起。反正你也不关心这些,我就只说那天和那天之后发生的事吧。r
薛山那天开的车不是薛山的,是他弟弟薛海的,而实际上那车子已经被薛海按市值抵压给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了。r
农村人挣钱不容易,谁都想把日子过的好些,那薛海和薛山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关系是非常的好。其实我们村里都知道薛山是个好人,他与谁的关系都不错,谁家要是有个什么事叫他去,他手里的活还没有做完,也要放下去给别人做。可是平时就是不爱说话,憨厚老实的一个人。r
薛海也不容易,在外打工挣了点钱,又找几家连保贷款买了一辆车,开始听说是想去市里跑出租的,可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去。这次听说用车按市值价入股了一家公司,以后什么都不用干,每月都能分到钱。r
那天薛山家来了客人,这些客人都是薛山前两年打工时认识的,也都是左村右镇上的人。之前说好薛山要和他们一起利用年前这段时间到山西挖煤的,但是薛山家里有五、六亩的玉米还没有收就叫他们先去,等过完中秋节,收完玉米再过去。r
这几个人坐中午的火车,薛山便留他们在家吃了饭。一直都把车放在新沂的薛海,那天不知为什么车也开来家了。中午快十二点时,薛山就去向薛海借车用一下,虽然有些担心,但薛海还是借了。他觉得来回不到两个小时,能赶上晚上送回去,就让薛山开走。r
谁知这一开就再也没有回来,到如今那车还被扣在市里,而薛海觉得薛山的死和他有关系,就离家出走了,去了哪儿到现在也不知道。r
赵刚仔细听着,却发现薛里讲的只是这件事的一个框架,没有讲到内容的实质。比如,薛山为何而死?薛山老婆为什么在死时下了诅咒?为什么薛里认为他是别人爪牙?村子里的人为什么在他一提到“薛山”这两个字如同听到瘟疫一般恐慌?r
赵刚正想问,那薛里似乎早就看出来了,用手摆了摆,意思是不用问,就听薛里接着说:“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来查这个案子的。”r
赵刚有些好奇地说:“这次怎么不用我强调就相信了呢?”r
薛里笑了笑说:“因为一个探子是不用听我说那么多的,对于这件事,我只能把大体的框架对你说,更具体的只有去问薛山的父亲,他应该知道的比较详细。”r
“那他家在哪儿?”r
这句话问出来,赵刚已经知道多余了,因为那薛里已经走出柜台,向门口走去,显然是带路的架式。r
“你这店不要了。”r
赵刚跟在薛里的后面,发现他并没有锁上门,就急切地问。r
“还要什么店,你要是真能把老薛家的案子给翻了,这店就是被人偷光了我也高兴。”r
薛里说这话时并没有回头,赵刚只好快步赶上。他跟着薛里向村东头走去。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又发了一根给薛里问:“您刚才说‘探子’是怎么回事阿?”r
“那是市里的人怕老薛家再去市里闹,让人来打听的,第一次来时,我们还以为真是上面来调查这件事,很多人都愤愤不平地说了很多。那人说回去后会向领导如实反映,马上派人来彻底查这个案子。结果他是如实汇报了,上面也派人来了,只是不是派人来查这个案子,而是到薛山家砸东西的,并威胁薛山的妻子说‘如果再敢到市里或是到处乱说就一把火烧了这家’。又过了几天,又有年轻人来问这事,村子里有的人,心想这次不会是假的吧,就又说了。结果,薛山一家从老到小被人打了一顿,又砸坏了很多东西,后来左邻右舍送来的一些生活应急物品。也就是这次的当晚,薛山老婆上吊自杀了,她是气不过,受不了啊。再到后来有人来问时,村里就再也没有人乱说了,老薛家也就安静到了现在。”r
赵刚听到这里肺真的就快气炸了,他虽然知道这个社会的黑暗一面,但这毕竟是不光彩的,都是在私下里解决的。而这伙人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不是上峰有人保护还能是什么?他咬紧牙关,握紧拳头,对自己说,就是丢了这身官服,也要把这幕后的人找出来。要不然真的对不起这朗朗乾坤。r
“他们这样蛮横,你们村子里没有人敢出来报不平的吗?”r
“他们都是晚上来,一下车十几个人就冲到老薛家,那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踹开门,前后不到十分钟,等我们村里的人都被惊起来,人家已经上车走了,你找谁啊。就是到政府去,你也没凭没据的,谁也不管啊。再说,我们也担心政府里有他们的人再报信,那老薛家不就永无宁日了吗?倒是薛海在那天夜里和那些人打起来了,那是因为他听说又有人来查访,他怕老薛家人再被砸,一直在老薛家住,终于那天晚上被他碰到。可是再能耐,双拳也抵不过四手啊。没差点被打死,等我们拿着工具赶到时,他已经不能动了。我们把他藏了起来,怕第二天有人来找事。第二天还真来人了,来了好几辆警车,听来的人说,薛海那夜用刀砍了三个人,可是无论警察说什么,我们都说不知道,他们搜也让他搜,搜了几家,没有结果就都走了。临走时还威胁我们,说私藏罪犯是犯法的行为,被查到了要做牢的。”r
原来这件事的始末是这样的,怪不得要通缉薛海了,刚看到薛海被通缉时,还以为这个人犯下了很大的罪呢?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个事,胡队长他也真是够爱警的了。这时又听薛里说:r
“薛海伤养好了,给我那大兄弟磕了几个头,哭着离开家了。他一直很内疚,觉得这一家被弄的这么惨都是因为他,他觉得没有脸在村子里呆下去,就走了,走了。”r
说到这里薛里的声音颤颤地发起抖来,赵刚看过去,那双之前还被愤怒涨红的眼睛完全的湿润了。r
他指着前面的一户人家对赵刚说:“那就是薛山的家了。”r
赵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从外表看,还是不错的一个家,和周围的几户人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红瓦房作为正屋,平房作为偏房,院子都是用红砖直接砌成的,外面没有涂抹涂料,一块块红砖裸在外面,与青色的水泥间隙相呼应,体现了另一种美——淳朴的美。r
来到大门口,赵刚发现那铁门已经面目全非,像是被车子接上一样凹进去了好几块。如果仔细看,那上面是明显的脚印留下的。r
薛里正要推“门”往里走,赵刚拉住了他,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照相机,让薛里后退,他要把这拍下来,不管以后有没有可能作为证据,他都要拍下来,他的良心这样对他说。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