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面具的破裂,凯尔特终于露出了真容。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衰老、沧桑、满是褶皱,却又似乎带着圣洁的光辉。
牧遥只感觉,自己找不到合适的文字,来形容这样复杂的脸。
但是,空中那股冥冥之力的汇集,并不会因为凯尔特露出了真容而停止。此刻似乎到了某个临界点。那道熟悉的意念再次传来:
我最忠实的仆人啊,你用生命之力与我交换!
四十年的时间。
如你所愿!
以我之名,赐予你大光明剑阵!
随后,山谷入口处,那一队队日耳曼重骑的头顶高空,突然出现了一道道的亮光,耀眼夺目,仿佛暗夜之中,星辰的光芒。
这些亮光,犹如雨点开始坠落。
速度极快!
但地上的时间却依然凝滞,空气仍旧浓稠。所有的人,无法移动。
那些亮光仿佛九天坠落,来到众人头顶,牧遥这才看清,竟然是一把把的剑。晶莹透明,犹如水晶制成,闪着圣洁的光辉。
大光明剑阵!
也许,说剑雨更为贴切一些。
这些剑雨,带着无差别的攻击属性,几乎每人头上都有一把剑。
除了凯尔特。
一阵噗噗声响,剑雨落下。甚至连哀嚎的声音都没有,合道境以下的人瞬间死亡,包括山谷口那一队队的日耳曼重骑。
牧遥也挨了一剑,好在他有龙血加身。
随后,时间恢复正常。
牧遥刚才启动用于大预言术的真元,这才流进白玉钥匙。他正准备撤去真元,身后突然传来叮的一声。戈登也中了一剑。
连圣人的瞬移,也不能幸免。
牧遥赶紧继续注入真元。罢了,这大预言术,还得用。
随后,空中便又是一股冥冥之力,熟悉的意念,熟悉的大光明囚笼。
戈登被困在了身后。
而牧遥,已是白发苍苍,极度衰弱,俨然行将就木。
看来,原本可以活过七十六岁呀。
顾不得满地的尸体,牧遥赶紧踉跄起身,向凯尔特跑了过去。红发美人,已经变成了白发老妪,刚刚昏迷了过去。
山谷口处,又有东法兰克人蠢蠢欲动。
牧遥抱着凯尔特,隐身后飞出了山谷,接着往汉堡的东面飞去。
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奥克多等人。
而山谷附近的某座山头上,查理二世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刚才那阵莫名其妙的剑雨,害他失去了将近三千的重骑。
该死,该死,这可恶的红头发女人!
给我宰了伊斯玛仪!
查理二世这才发现,那个怂恿自己的罪魁祸首,竟然早已经溜了。
剑雨一落,伊斯玛仪就知道要糟。这红头发的女人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他也赶紧开溜,往汉堡东面而去。
而反军已经离开。
牧遥抱着昏迷的凯尔特,便奔向了萨斯尼茨。
这是波罗的海沿岸的一座港口。对面就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那是日耳曼人最早的故乡。据说半岛北部,可以通往主神奥丁的神国,世界之树。
当然,半岛最出名的还有,海盗。
神国太虚幻,牧遥考虑的是从萨斯尼茨上船,向北绕过斯卡恩,进入北海。随后沿着北海向西,从鹿特丹进入莱茵河。
亚琛就不远了。
只是牧遥来到萨斯尼茨时,反军们已经抢了几艘船离去。
然后,牧遥也抢了一艘船。
刚刚经历了那一场杀戮,抢船这种小事,牧遥已经没有了罪恶感。逃命要紧。
这是一艘商船,正扬帆起航,前往亚琛。
牧遥终于可以稍事休息。
从不老林启程之前,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去帮查理竟然会是这样棘手的事情。仅仅是在路上,就是几番生死。
早知如此,打死都不等到招聘城监了。
肯定要和查理一起离开。
所以说,人情债是不能随便欠的。只是,查理的人情还没还完,自己似乎又欠下了凯尔特的人情。一个要求,唉。
看着怀里昏迷的凯尔特,牧遥叹了口气。
这女人的来历,恐怕不一般啊。会吟唱、会易容,还会大预言术,能是一般的女人么。尤其还特么这么坚韧、聪明和漂亮。
呃,漂亮这个词,先放一放。
牧遥准备将其放下,凯尔特却眼睫毛一阵颤动,睁开了眼。脸色苍白有些茫然,眼神里更是毫无生气,除了有些惊讶。
毕竟牧遥也老得不成样子。
或许是累了,凯尔特又闭上了眼,重新把头埋进牧遥怀里,蹭了蹭,还使劲嗅了嗅。
“唔…,这就是男人的味道么。”凯尔特仿佛呓语:“好闻。”
我去…!
牧遥只感觉腰背一阵发紧,这女人的思路,自己跟不上啊。
随后,一阵薰衣草的味道,从怀里传来。
伴着异样的清香。
难道,这就是女人的味道。小影也是这样的么?
鼻息声中,凯尔特睡了过去,留下牧遥一个人在那里遐想。随后,舱外飘来一阵饭菜香味,牧遥这才发现,自己好饿。
也很虚弱。
或许,应该叫衰老。
用了三次大预言术后,他的实际年龄,已经达到七十六岁。
放下凯尔特,牧遥替她盖上被子,随后走了出来。天色放明,东方投下来第一丝晨光,两个水手开始弄起了早饭。
商船不大,总计也就四个人,三个水手和一个老板。
看起来不像善茬。
牧遥知道,对付这种人不能客气。抢船的时候,直接就是七百功法齐发,强力镇压。打得四人哭爹叫娘连声求饶。
是以,看见牧遥出来,三个水手脸色难堪,船长却是一脸献媚。
“老先生,我叫杰克,您要不要吃点早餐?”
“……?”牧遥听不懂。
随后指着他们的早餐,又指了指船仓,杰克船长会意点头。牧遥便去了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大海,烟波浩渺,海天一线,颇为壮观。
牧遥顿时心胸开阔,精气神都好了一些。
生命无常,尽力活好每一天吧。
牧遥不再纠结于生命力受损,也暂时忘掉了三年之约。
既然无可挽回,那就只能尽快解决掉查理的问题,然后回建邺去。临死前,夜疏影和母亲还是要见一下的,虽然自己变成了老头子。
想通之后,牧遥回到了仓里。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四道怨恨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