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箭也不问屋中是否有人,顾自己推开门,像在自己家一样。r
院内花草摆动,流芳阵阵,似乎在迎接远方的客人。r
“有人在么?”韩三笑捏着鼻子怪声怪气道。r
宋令箭瞪了他一眼:“鬼叫什么?”r
韩三笑仍是捏着鼻子:“雾坡这鬼地方,竟包着这样一块人间地方,看是好看,就是味道不咋样。”r
宋令箭盯着院中开得旺盛的花,这花有半人高,每根花枝上复长出很多分枝,每枝上都顶着好些个圆形如球的花,五彩斑斓,十分夺目美丽。r
韩三笑狠狠吸了口气,不吐不快道:“其实我并不想这么没有礼貌,但这里实在是太臭了,比我倒的所有夜香都要臭上一千倍。”r
“原来这雾坡的毒瘴,都出自这院中毒花。”r
花园中间本应是一张木桌几张坐椅,但现在尽数翻倒在地,有点狼籍,此间的主人优雅爱花,却似乎忘记整理了。r
宋令箭扶起一张椅子,椅背处有零零点点的红迹。她凑过去闻了闻,皱起了眉。r
“什么红红的?染料么?”r
“是血。人血。”宋令箭轻声道。r
一听是人血,韩三笑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一直吸着鼻子:“越来越臭了!这地方的花都是用屎浇的吗?臭死人了!真是好看不中用。”r
宋令箭瞪了一眼:“你不能安静点吗?”r
韩三笑看着周围:“阴森森的,连个鬼都没有,也不知道谁会住在这种鬼地方。”r
宋令箭突然蹲下了身,不仅椅上,地上一堆黯淡的红色,但由于地面是泥土,所以不认真看看不出来。血成堆状向四周流去,她用手擦了擦,放在鼻边一闻,马上拿开了。r
“这是什么?屎吗?”韩三笑凑得很近,兴灾乐祸地问。r
“是人血,而且,有毒。”宋令箭将手上红迹擦在地上。r
韩三笑指着花梗道:“有什么毒呀,全让这些花吸走了,这花还吸人血呢,难怪这么臭,原来全是这花梗子的味道!”r
宋令箭起身走出了花丛,像是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般用力地在石板上擦着脚。韩三笑奇怪道:“干什么?踩狗屎了。”r
宋令箭冷脸道:“那是春泥花,比屎还恶心。”r
“春泥花?什么东西?好奇怪的名字。”r
“化作春泥更护花,你说是什么东西?”r
韩三笑皱了皱眉,显然这舞文弄墨的字眼困扰到了他:“化作春泥?什么东西?牛粪?还是树叶?”r
“能养出这么大而奇艳的花的,何止是树叶那点东西,这世上还有更肥沃的春泥,你知道是什么吗?”r
韩三笑迷惑地看了看宋令箭,再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干血,突然杀猪似地叫着逃开了。r
“你是说,养这些花的,全是人的尸体?”r
“雾坡吃人不吐骨头,这些骨头想必都留在这成花肥了。”r
韩三笑寒毛直立:“天哪,这都是什么人哪,整个房子这跟仙女住的地方似的,却比阎王殿还要阴森吓人!”r
宋令箭看着森然大开的房门,此间的主人哪里去了?r
韩三笑已经捏着鼻子走了进去,一进屋中马上就愣了愣,他转身瞪着宋令箭不语。r
宋令箭奇怪地看着他:“你见鬼了?”r
韩三笑认真道:“可能真的见鬼了,我以为我来错你屋了。”r
宋令箭一皱眉,也跟着进了小屋,马上也皱起了眉。r
没错,这住屋乍一看,还真跟自己的屋子有点像。不过像只在于格局,物件倒不尽然。她屋中物件很少,尤其是小厅,除了桌椅再无其他。而这小厅物件较多,各件摆放井井有条,物具精简,却样样精致讲究。墙上有一幅用黑木为框的画,但画中却空白无物。r
这屋子也是三间。中间小厅,两边各一房间。房门都不上锁,可见这屋主平时很少出门,或者也不太有客人。r
右边小屋放了些种花用的杂物,摆了很多个大瓦缸,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皆是密封的。左边房子亦是卧室,床铺简单,房间有个木色的铁箱,朝阳的窗前摆着一张桌子,桌上并未摆放任何东西。床边上有个架子,架板上放着几件折叠得非常考究的衣服,都是成套放好,从内到外,旧而精良,款式很简单,有点像宋令箭衣服的风格。屋中隔有一小间,供洗漱之用。r
总体看来,屋主生活非常讲究,而且从屋件摆放与数量来看,屋主应该是个男人。r
但是——r
但是,宋令箭走到桌前,顺着桌面的一个切痕,轻巧地翻起了桌盖。r
翻起的桌盖下有个隔层,隔层里摆着小巧的瓶瓶罐罐,一看就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翻起的桌盖面上还嵌着一面刚好够照一个脸的镜子——这简单的书桌俨然就变成了一张女子用的梳妆台!r
没错。r
她的确也有一张类似的桌子,此桌出自章单单的手笔,他诩其一名曰隐秀梳桌。藏起秀丽,正如宋令箭这般,但女人总会有这些瓶瓶罐罐,即使她平时不饰脂粉。但平日里用得少,用时又铺摆得多,于是燕飞便向章单单订做了与这张非常类似的桌子送给她,平时当书桌使用,偶尔梳妆时打开即可是梳妆台。r
“哎哟,找到知已了。”韩三笑不阴不阳地凑和了一句。r
这屋子无论格局分布还是这难得一见的桌子,怎会如此巧合的与自己的这么相似?r
难道建屋子的人是同一个?而住在同一屋子的人恰好也有同样的爱好,刚好跟章单单订了一样的桌子?r
“你的屋子是燕伯父亲手建的,本是他与燕夫人同住,后来有了燕飞,才又建大院搬到边上,你的屋子空置了许久,后来燕飞嫌巷底人气太薄才卖出的,难道是谁见过你的屋子,照抄了一样的格局?你看刚才杂物间的天窗也是琉璃的,说是巧合也太勉强了。”韩三笑的记性倒是挺好。r
宋令箭沉默不语。r
“你的桌子哪来的?好像是燕飞送的吧?”r
宋令箭脸色沉重道:“她请章单单特意做的。”r
“刚好也被这屋主买走一张一样的?”r
“不可能。章单单不会抄袭别人设计。”r
“这桌子不是章单单设计的?”r
“燕飞当时说过,这桌子是她在燕冲正一堆随手涂压的画纸里找到的,觉得挺别致,特意托章单单做出来的。”r
燕冲正?r
怎么这屋子两处都与燕冲正有关?怎么这案子越来越古怪,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