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箭不急着寻不见踪影的长弓,站在门口思索片刻,转身又进了绣庄。r
绣庄中还有一个人,不知道能有什么说辞。r
后院水房里,燕错正在洗衣服,他洗得极为认真仔细,强健的少年,细心温和地用手掌搓揉着一件半新半旧的衣服。r
他正要回头取水,突然被站在身后的宋令箭吓了一跳,他眼里马上隐忍不住愤怒,谁也不愿自己被无声无息地窥视。r
他将水瓢扔在了缸里,衣服也不要拿了,直接就要往外走。r
“很特别的腕扣。”宋令箭交叠着双手淡淡道。r
燕错停住了脚步,他知道宋令箭不是别人,她若没事,绝不会轻易来找他。r
他目光落在腕扣上,纯铁如钢的腕扣,扣着他健壮黝黑的手腕上,极为沉稳刚毅。r
“哪来的?之前没见你腕上有。”r
“一对奇怪的父女非扣在我手上,若是不是取不下来,谁稀罕这东西。”燕错腕上还有脱扣时留下的伤痕,微微在渍血。r
“孟无?”宋令箭大早起来便在后院,还没听到孟无来的消息。r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这无聊的腕扣吧?”燕错冷冷道。r
“孟无送出来的东西,从不是凡品,而且,也从来收不回来。”r
“我不稀罕。”r
“总有一天你会稀罕。”宋令箭站直了身子,目光落在燕错洗完没拿的衣服上。r
“你也是来旁敲侧击我身份的吧,我正觉得奇怪,大家都来过了,独缺一个你,我正等着呢。”r
“我对燕错是不是燕飞的异母兄弟没有兴趣,对你是不是燕错这件事更没有兴趣。”r
“那我们便没什么好说的了。”燕错好像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衣服,将湿的衣服抱在怀里就要出去。r
“这几****在这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宋令箭问道。r
“奇怪的事?”燕错停了下来,转身道,“这个庄子,有个从不见人的夫人,还有个一身是病的老板,难道还不够怪么?”r
“我是指除了燕飞外,庄里其他人的行径。”r
“其他人?你是说那个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照顾别人的郑家大小姐?还是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环?——我只是借宿在这里,对别人的家事没有兴趣。”r
“那就是没有了。打扰。”宋令箭欠了个身,向外走去。r
“不过除了这两个人,庄上不是还有别人么?”r
宋令箭转头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r
“有一次,我从外面回来,看到那个郑家大小姐在一个巷子里头跟一个男人说了很久的话。那男人还递了一些东西给她,她匆匆收在篮子里就回了绣庄,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在瞒着。”r
“那男人是什么模样?”r
“没看仔细,总之是个年轻男人,乍一看斯斯文文,与郑家大小姐一站也算登对。”r
“那篮子有什么东西?”r
“那就更不清楚了,原先我只当那是她的情人,情人送情人的东西,我没兴趣去看。平日里这郑大小姐也挺正常,她可能防范你们防得紧,你们倒是见不出什么异常来。但她千密一疏,却将我这个新来的忘了,所以有几次都恰巧被我碰上了。”r
“好几次?”r
“重复性的就不说了。我只见过她在煎药的时候,往药罐里加了很多自己身上拿出来的药粉;也见过她大清早的偷偷将一封信悄悄夹在了门缝上。她本来就住在绣庄,有什么事需要寄信来说的?唯一的可能是她借别人的名义,在给这庄上的人寄信。”r
“那信呢?”r
“被你院子里的那个怪眼男人收走了,之后就没再听起来过庄上有谁收过信,可能这信是郑大小姐的情人跟这个怪眼男人的暗通讯号。”r
宋令箭沉默着,盯着地上顺成一股的流水往地沟汇去。r
郑珠宝?海漂?年轻男人?r
燕错轻甩了甩抱在怀里的湿衣服:“这本也不干我的事。算是我多话了。我晒衣服去了。”r
就在他甩衣服的瞬间,宋令箭透过他甩起的袖子看到他臂上有两道皮革,紧紧地扣住结实的臂膀,这种装束,像是江湖上行走的某些人,好将暗器或者短小不示于人的武器绑在臂内,平时衣食住行并不显露,但突露危险时便可拔器而出。这燕错,看来并不是简单的乡村少年。r
但宋令箭也不点破,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