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衍悲凉地收起了月光玉,低吟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
《七步诗》的含义特有所指,难道——曹南看着上官衍一脸心事,也不便多问。他一直觉得这年轻的大人不简单,不简单的人,总是藏着很多不与人说的秘密。r
既然是秘密,自然与他无关。只知道他今天从外回来,心事又重了。r
曹南低头看了看上官衍放在桌上的篮子——r
他看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马上拿出白布,垫着手指在盖着篮子的绣布上捡起了起来。r
上官衍心事重重:“曹先生知道宋令箭是个什么样的人么?”r
曹南未来得及细看手中物,抬头看上官衍:“宋令箭?那个孤僻的猎女?不太了解,只知道是五六年前来的,来了就住落在绣庄边上的底巷里,素不与人来往。”r
“今日我与她见了一面,她与我说了一些绣庄中的怪事。”r
“什么怪事?”r
上官衍却没将心思放在这怪事的解释上,细道:“我曾查过衙中卷宗,对这个女子的记录甚少,先前一直没能遇上,此番遇上,却是冲着这件事情而来,况且……”r
“况且什么?”r
“……没什么。”r
曹南快速搜索脑中的记忆,眨眼道:“说起这宋令箭,我当值的时候,倒是记起一些事来,说得牵强点,我辞去事务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r
“哦?”上官衍顿时有了兴趣。r
“当年我趋从衙政之事,一直留守在这个镇上。后来朝堂下派了草包县官赵明富,贪财怕事,好逸恶劳,曲解公正。我只等有日这草包能尽早调离,便强忍愤怒留了下来。赵明富一直有个巡山的习惯,那日在前山发现一木屋,系宋令箭所筑,他不明所以强要拆取,韩三笑为宋令箭打抱不平,却不知宋令箭性刚如铁,一把斧头划过赵明富的头帽,吓得这帮草包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一女子况且心中正义,而我自许清高,却为虎作伥,当下便辞了职务,作自家人去了。”r
“依你说来,那宋令箭与前赵大人是否就结下了仇怨?”r
“那便不知了。但宋令箭平时不与人来往,性格冷漠,又是操刃杀生的人,不好惹,赵明富明哲保身,应该不会找这样一个人的麻烦。我住得远,平时也不多与人打交道,知道的也就这么一点了。”r
上官衍愁绪满结,紧盯着月光卵玉。r
“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来。这事儿,镇上的人都知道。”r
“哦?她也会有全镇皆知的事?”r
曹南嘿嘿笑了:“子墟第一美男莫海西,似乎非常钟情这女子。她的猎物向来是由莫海西的举杯楼接购,而且购银比其他猎户都要高得多。”r
“这镇上所有的猎户,猎物是不是都转向举杯楼的?”r
“应该是吧。有多就转购,不多就自己解决掉。”r
“那他们猎户之间,会不会有看不过眼的?”r
“那我便不知道了。我也与那大酒楼的莫掌柜有过些接触,长相英俊,身形雅硕,的确配得上第一美男的称号。这样的男子就算是出了外面大千世界,也是英俊少有。再说也没什么大架子,斯斯文文客客气气的,给的猎银也是足的,印象挺深刻。至于他对宋令箭,那是特别优待,人家一个瘦纤纤的姑娘,打个猎不容易,多给些也无妨,大老爷们的生这个闷气,未然也太小家子气。”r
上官衍笑道:“那是曹先生心胸广,换在别人眼里,便不是这番豁达了。”r
曹南怔了怔,上官衍说的别人是谁?r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不禁道:“不过我曾见过一次宋令箭射杀猎物,快狠准,动如脱兔,静若处子,拉弓满月,箭出割风,那画面美极了,哪像是在打猎,倒像是在跳舞——我记得她的弓与箭都与别人的不一样,弓特别长,箭特别黑,似乎在箭身上抹了些什么染料,每射中猎物,一眨眼的功夫便不再动弹——”他突然停了下来,快速看向手中的木屑,恍然大悟道:“大人方才说与宋令箭见了一面,这木屑——”r
“没错,这木箭,就是从涂有黑色染料的箭上削下来的,这镇上,只有宋令箭一人有这喜好。”上官衍眼里突然一阵冰凉,曹南似懂非懂,他懂得他眼中的冷意,却不懂他眼中坠落的失望。r
“今晚曹先生可有空?”r
“有查证行动么?该提的都提了,还有什么遗漏的?”r
“今晚不查证。”r
“那是查什么?”r
“查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