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带燕飞回房休息。”沉默过后,宋令箭对着赶来的夏夏道。r
夏夏畏缩地从院门之处走出来,担忧又难过地看着燕飞。r
燕飞浑身发抖,却非常顺从,伸出手等夏夏来扶。r
夏夏一扶燕飞的手,马上松开,摊开她的手掌,只见上面密麻的血迹。她惊恐地看了一眼宋令箭。r
“等等。”宋令箭阻止夏夏擦拭,接过燕飞的手仔细看。r
“方才秦针儿用簪子在掌心上写的字。”燕飞淡淡一笑。r
宋令箭小心按了按,不是燕飞的血,秦针儿沾了别处的血,写了这么一行字,但他没有控制好力度,有几处还是破了皮。r
“疼么?”韩三笑有点疵牙咧嘴。r
“夏夏,上面写了什么?”燕飞用力地抽回手,将手掌呈在夏夏眼前。r
“一首诗句。”夏夏尴尬地看了一眼宋令箭,燕飞显然不想与她说话。r
“什么诗句?”r
宋令箭点了点头,夏夏念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r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燕飞默念闻几遍。r
秦正在燕飞掌上写这行诗是何用意?r
乌衣巷?朱雀桥?门弟没落?世事变迁?r
燕飞却默然道:“这诗里,有我的名字呢。”r
韩三笑宋令箭飞快对视一眼,这层还真没有想到,这诗中有燕飞的名字,只不过中间断开了而已。难道秦正用这诗,只是因为这诗中有燕飞名字?抑或是想表达他知道燕飞名字的来意?r
燕飞再无多话,安静回房去了。r
韩三笑轻道:“这下,她是真的真的生气了。我想,什么都补不回来她的失望了。”r
宋令箭转头看着海漂:“你什么时候来的?”r
“发现画卷之事后,我担心飞姐有危险,马上就来。”r
“你边上站着半天,也没打算做点什么么?”韩三笑不满道。r
“他不会伤害飞姐。”r
“但他却十分恨燕错,非常有可能杀他!”r
“飞姐要保护燕错,秦正也不会伤害燕错。”r
“你又知道?”r
“我知道。”海漂叹了口气,却停在此处不再继续说。r
宋令箭回头看了一眼早已不支昏睡过去的燕错,淡而缥远地叹了一口气。r
房里灯似乎比外面还亮。r
燕错的额上密密麻麻的钻满了银针,宋令箭一根一根开始拔下来。r
“受得都是皮外伤,秦正的确没下重手。”宋令箭摸了一下锈迹斑斑的扼腕扣,上面的锈粒应拂而落,露出纯粹的玄铁颜色。r
“你真的相信是秦正下的杀手?”r
“毕竟他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包括金娘为指断喉的真正死因。”r
宋令箭盯着燕错失神道:“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早不杀,晚不杀,却挑这个时间杀。一种仇怨平衡久了,是不会轻易被打破的。”r
“他或许不是真凶,但却是帮凶。”海漂接话道。r
“哦?”r
“他知道金娘的死,却并不声张,反而加以掩盖,至今还愿意承认罪名。只是不想让我们找出真凶。”r
“那你说真凶是谁?”r
“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或许他不是想帮他,而是不想让飞姐陷入危险。”r
“你是说,那个真正的凶手可能对燕飞不利?”r
海漂沉思道:“秦正承认杀人时,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r
眼神?韩三笑怔了怔,那时候他只注焦在他那美人脸与傲慢的神态上,倒是真没有去看他的眼神。r
“什么眼神?”r
“怨恨、难过、失落、又很孤独。”r
“一瞬间他能有这么多眼神?那又代表什么?”r
海漂幽远地吸了口气,半眯着那对神秘的眼睛淡淡道:“那种眼神告诉我,他并不想她死。”r
“他们俩困守了这么多年,一方死,另一方就自由,换了是我,做梦都想对方先死。”r
“但秦正不稀罕自由。”海漂总结道。r
“就算再不稀罕,也不喜欢被别人牵制吧。何况他们本来就有宿仇。”韩三笑道。r
海漂若有所思道:“自我发现画像上的男人就是秦针儿之后,便马上来了这里。那时候,秦针儿在与两个人争吵。”r
“哪两个人?”r
“燕夫人,还有一个男人。”r
“什么男人?”r
“见过,不熟。但他曾给过燕错一件东西,就是他腕上的那个扣子。”海漂盯了一眼锈迹斑斑的扼腕扣。r
“孟——孟无?!”韩三笑张大了嘴巴。r
“听他们的对话,我认为他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所以送燕错扣子的这个男人,这些年与飞姐接近也是有原因的。至少他认识燕夫人,但却假装不认识。”r
韩三笑飞快搜索着关于孟无的一切,却发现这个人何时出现,何方人士都不知道,这个人突然间冒了出来,一副与他们早就相熟的烂熟德性,他们也就自然而然接受了。r
“秦正在此之年,也不只只是因为困在了雾坡。而金娘也不是。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就是绣庄里的两个女人:飞姐与燕夫人。金娘与燕家有世仇,但秦正不是,他竭力保护绣庄,所以这么多年,就算是金娘死后,他也一直不肯离开,甚至负伤还冒险住进绣庄。”r
“他们三个人说了些什么?”韩三笑竖起耳朵,也顾不得海漂这撇脚的发音有多奇怪。r
“或许曾经发生了什么事,燕夫人一直不肯原谅秦正,并一心要将他赶走。而秦正却一直执着于燕错败坏燕家血统的事情,她担心飞姐再次受害,坚持要杀死燕错。”r
韩三笑转头看了看燕错,这一刻不肯安份的少年终于伤累至极,沉沉入睡了,终究是个孩子。r
“看来这些牵扯到的是上一辈的恩怨,什么样的仇怨能让一个女子舍弃青春地去复仇?也许只有问燕夫人才知道了。我以为,燕伯父慷慨仗义,应该天下无敌才是——我是说,没有敌人的意思。”r
“正邪与生便是天敌,这世上没有人无敌。”r
“燕夫人是不是有病?”海漂问宋令箭。r
宋令箭挑了挑眉:“病?未曾听过。”r
“我想她是病了,记忆在退化,一度担心自己不再记得任何人。或许,我们应该给她找个大夫。”r
“人老了总是会记性不好,没什么好看大夫的。”宋令箭直生生地回绝了海漂的提议。r
韩三笑憋了憋嘴,回想燕夫人那青春无痕的脸,与“人老”两字是有多不搭不上边。r
“你有没有留意到刚才秦正向上官衍的手下飞出来的旋刀?”宋令箭终于说出来困纠她很久的事。r
韩三笑啊了一声,又哦了一声,胡乱点了头,又摇摇头:“看见了。没看清。太快了。”r
“为什么上官衍的两个手下一看到那个旋刀,就像掉了魂一样?先前秦正未出旋刀时,两人的杀招已有所见慢,而秦正出了旋刀之后,他们就全然没了任何战志。秦正并没有杀招,但他们却一个也不敢再上前。不仅如此,反而还故意阻止上官衍上前追捕。难道这两个人与秦正有关联?那旋刀又表示了什么?”r
“秦正走远了,而且也不太可能会告诉你。不如,你去问问那两个黑脸大叔?”r
宋令箭当做没有听到韩三笑的话,在自己的思想里斗争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来要走。r
“你走去哪?”韩三笑死拉着她的袖子不放。r
“我想起来可以问一个人。”r
“谁?”r
“章单单。”r
“木匠?”r
“没错。”r
“你问他那旋刀的事?他是木匠,不是铁匠!”r
宋令箭恍然一笑:“的确,旋刀的事情,还是问铁匠靠谱。不过你别忘了,秦正雾坡家中的那张隐秀梳桌,是木头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