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一连前沿阵地不远处的11师指挥所内,31旅61团团长凌拨雄和62团团长方靖面对自己的黄埔学长兼上级也不得不主动且直言不讳的对白天的战斗提出了看法。
“参谋长,我们不能这样打下去了。这样下去,就算能够把这股精悍又据山岭工事之敌消灭掉。我们11师也得休整个几个月,丧失月底之内去济南集结的意义了。”
邹洪以片刻的沉默认可了两位一线团长所反应的意见:“好了,你们两个团先撤下来吧,让32旅接替你们的位置。白天的进攻你们表现的不错,虽然暂时无功也不计过。”
而此时在一边的11师师长罗卓英拿起了师部的电话,几经转接拨到了空军在徐州的临时指挥部:“喂,我们昨天中午派交通员送去的空中支援申请报告你们看了没有?17号下午,你们的飞机能不能抵达战场执行任务?”
“什么?空勤物资大部分在济南那边儿?那么直说好了,明天下午你们能够出动多少架次飞机来滕州北山上空?要不要我给陈长官甚至蒋委员长那里打个电话?”
“十六架次?十六架次就十六架次。我这么说好了:你们在河南那边儿的巡逻任务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有几次敌主力的这种最多不超过一个白天机会的歼灭战你们空军能及时赶到,我这里虽是预设防御之敌。但怎么说也是我们抓的住的目标。你告诉他们,最好多准备一周的空勤物资和作战任务。”
“明天的空中支援有谱了?”参谋长邹洪问道。
“有胜于无吧,哪怕只是十几架次几吨航空弹药也等于我们一个加强团的火力了。多来当然更好,但是我们自己也不能因此放松准备。我决定明天天一亮就一次性的向敌阵地投射两个基数的山迫炮弹,把对方阵地那些讨厌的被覆顶盖解决掉。不搞添油式的作战。”罗卓英下定了决心:宁可之后的战斗的炮火支援少一些,也要使对手的天灵盖暴露出来。
8月16日白天一整天的战斗使11师炮兵与师技术科的人已经把一连阵地的大致轮廓勾勒出来。8月17日的早上天刚刚放亮不久,集中在一起的各步兵营迫炮排和师山炮团共54门82迫击炮和24门75山炮在两公里外的较远地方发出一轮又有轮的巨响,将成群的炮弹覆盖到滕州北山的山岭阵地上。
猛烈的炮火不久就炸断了通信竹管,就连普通的对话也很难在这接连不断的炮声中进行。张文及指导员老王与几位排长不得亲自督促战士们进入更深一层的防炮洞阵地。每排最多只留一两名班长在地表阵地负责观察警戒。
预期中敌人在炮火掩护下的进攻并没有展开,山迫炮弹的呼啸声似是接连不断一般。
11师对一连山岭阵地足足进行了上百轮的齐射覆盖,炮火准备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把八千多发足有几十吨的中口径迫炮弹和75山炮弹打到了阵地上。这类炮弹对简单地表阵地的杀伤面积也足有几十平米,较硬地质的地方或许达不到但也足以掀开简易的土木被覆顶盖了。
炮击过后,一连阵地上大部分土木被覆被完全摧毁。不少地方的暗堡和战壕也被土石所掩埋,不少战士被埋在了藏兵洞下。幸在张文对此早有准备,像太平洋战争中的日军学习,每人都配备了用于在土石下呼吸的小竹管和防止听力被炮火过度损害的木塞。
此时,如山风般连成一片的密集枪弹火力又从山下刮了上来,每秒几千发子弹的火力使从炮火掀起的土中爬出来的战士难以轻易露头开火。
枪林发射出的弹雨还没有完全停歇的时候,接到山下信号的32旅旅长李明开始下达进攻命令。孙嘉傅的第64团、莫与硕的第65团又分别从山岭阵地的两面压了上来。进攻的敌人在猛烈的火力掩护下没有付出多少代价就接近了已经被密集炮火掀开顶盖的战壕网。几十米的距离内,在几千枚投出的手榴弹的掩护下两个步兵团的战斗步兵似乎完全控制了山脊线阵地,几近会师,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张文此时不顾危险亲自拿起信号枪从地下坑道连接的藏兵洞向外面的天空打出了信号弹,指导员老王与各排排长则以军号联络迅速从地下发起了争夺堑壕的反击。刚刚在手榴弹的掩护下进入堑壕不久的敌人又遭到了几乎每个人都普及了自动手枪和冲锋枪的一连迅猛的反扑。几乎很少参与一线战斗的担架班兼卫生员的郭富也亲自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与冲进来的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将敌人赶了出去。
张文以前不了解为什么在现代热兵器时代还会爆发什么白刃战,而在堑壕和阵地防御战中却了解了这一点:即便是掌握了单手换弹夹技术的人给81或AK等自动步枪换弹夹,也往往需要3秒种的时间。M16或M4等直弹夹枪械单手换弹夹也至少需要两秒。二战及之前时代的全威力枪械换弹夹则需要更长时间,在交战距离不超过十米的堑壕战中,即便双方都普及了半自动或自动火力的情况下白刃战仍不可避免。如果把炮火因素排除,即便在1952年的朝战阵地防御战中,白刃伤也往往能占到枪弹伤的一两成甚至更多。
猛烈的自动火力与白刃冲击的协同反击下,冲入阵地的千余名敌人被一连不到二百名战士利用地下坑道有效集结进攻各个击破,不得不退到了二百米外的冲锋出发线与重新进入阵地的战士们对射及对峙起来。
枪炮声逐渐稀疏下来的中午过后,天空中忽然传来了发动机轰鸣的嗡嗡声。一连的官兵第一次遭遇到敌人飞机的空袭。
抗战前的国民党空军作战飞机还没有经历抗战时期的大规模损失与消耗,当堪战飞机数量控制在百架左右的时候,还是拥有并不逊色于一流列强飞行员的平均素养的。而对地攻击,又是国民党空军飞行员的强项。三机编队为主的敌机在天空中盘旋了没多久,便根据出发之前默记的图纸印象确定了一连主阵地的分布方向,轮流自南向北展开了扫射及投弹轰炸。
一连虽然之前从未与敌机遭遇过,但张文防空作战教育以及各种情况下该怎样做方面却并没有对战士们少谈。
此时,一连变迅速做出了对策。大部分步兵战战士继续随时警戒二百米外的敌人可能在空中掩护下重新发起的冲击。而赵阳的精确射手班及包括张文在内的军事文化素养较好的五名连排干、拥有对空射击改装装置的火力排重机枪集中了五支步枪、十余支轻机枪、两挺重机枪进行对空警戒射击。专打那些沿着山脊与战壕方向进行近似迎头扫射攻击的敌机,提前量并不多距离也不远的情况下轻武器对这些二战前的双翼机仍有不地的命中率,十几轮两三千发子弹的防空掩护射击虽然似乎仅仅击伤了一架敌机,并不确定击落。但防空火力威胁也破使敌机改为垂直与山脊的横向攻击,投弹与扫射效率大大降低,还有几发炸弹投到了西坡32旅65团的阵地上。
激烈的战斗和争夺又整整持续了一个白天,11师32旅在付出六百多人的伤亡后终于在天黑前停止了进攻。
由于11师在8月17日的战斗中投入了空前的炮火准备又有航空兵空中掩护,协同作战也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攻击行动较前一日成功的多,一连付出了多达四十人的伤亡,其中十二人牺牲。三排9班的班长高长河在炮火下牺牲,侦察排班长王新萌也在对空射击中负重伤。还有不少人因手榴弹和炮火而负了不列入减员统计的轻伤。
入夜的时候,即便是包括指导员老王在内的一些老战士也变的忧虑起来。
“连长,要是敌人接下来的进攻都像今天这么凶猛。我们恐怕是顶不了几天的。”一向乐观的三排长刘涛也第一次用略显沉重的语气叹道。
张文沉思了很久,但最终还是肯定的回答到:“空袭投弹不论,敌人今天打出的中口径山迫炮弹没有一万发也有数千发。即便对面的敌人其实是一个军、又沿铁路线无后勤之忧。我也料定在接下来的进攻中不可能再投入这样猛烈的空炮火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