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古道上,楚恒一个人慢悠悠地在走着。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破草笠罩在头上,檐口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他知道现在自己可是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这一路上追杀他的修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所以他根本没有趁乱逃出函谷关,而是逃到半路,找个农家换了身衣服。装出一副庄稼人模样,再次折回函谷关。一路上风风火火从函谷关冲出来的修者,也没有几个注意到他。都认为那个得到道篇的少年现在应该是迫不及待地逃出函谷关,绝对不会有再回来的道理。再加上楚恒刻意掩饰自己身上的魂力,畏畏缩缩地走在路边。时不时地抬头看向那些行色匆匆的各路修行者,眼中充满了畏惧和惊疑。
他越是这样,越是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楚恒表面上一脸的懵懂,心里却一阵小小的得意,要是在后世,自己肯定是个好演员。可惜的是,这种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他还是被人盯上了。古道上一阵尘土飞扬,一匹健马飞速驰来。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这些马都异常健壮,奇特的是,这马的小腿上竟然鳞甲森然,像是有着某种异兽的血脉。骑马的是一位俊逸少年,鲜衣怒马,背负魂器长刀。围住楚恒之后,马上的人既不下马,也不说明来意,只是静静地看着楚恒。他负着手,白色的轻衣,在风中飘动着,就像是一片轻云,眼睛却像是寒夜的星光。
楚恒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看起来,这个家伙,倒是一位难缠的主。”
但是他表面却不动声色,微微抬起头看了看他们,继续走自己的路。
一道劲风乍起,他头上的破草帽立刻一分为二。骑在马上的少年缓缓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马鞭,冷冷地道,“我让你走了么?”
楚恒站住了,懒洋洋地道,“你没有让我走,我就不能走么?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这可就有点奇怪了。我活了这么多年,每天吃饭睡觉,上茅房,也从来没经过你的同意啊。要照你这么说,事事需要经你同意。我岂不是早就饿死困死,让大便憋死了么?”
马上那个少年愣了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有人敢对自己这样说话。不由暴怒,指着楚恒喝道,“放肆!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楚恒上上下下看了这位怒气冲冲的少年几眼。阳光下,只见这人雪白的衣衫,发亮的眼睛,虽然满面怒容,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可怕,反觉可爱得很。他四下看看古道上暂时没有什么人,突然朝那个少年挤挤眼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是你觉得在这里拦着我妥当么?你知道这条路上人多眼杂,有些事情被人看到总是不太好的,你说对么?”
那个少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暗道:不管他是不是那个人,在这里堵住他确实有些欠妥。自己是为了道篇而来。要是道篇真在这个小子身上的话,倒也是个麻烦。毕竟自己一旦动手抢夺,他肯定要反抗。这古道上不时有修者来往,要是自己好不容易劫到他的书,却被其他修者发现,来个黑吃黑,那可太冤枉了。
于是他缓下脸色道,“去那边的林子里。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谈。”
楚恒笑嘻嘻地道,“这才像话嘛。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又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就算你拉得下脸来做这种事,我都有点替你不好意思。”
白衣少年脸微微一红,厉声喝道,“少废话!走在我前面!要是敢妄动一下,小心我一剑斩了你的头颅。”
楚恒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放心吧,就算我想跑,也只有两条腿,快不过你四条腿,不是么!”
那白衣少年也是年轻,根本没有听懂楚恒的暗喻嘲讽。押着楚恒进了不远处的树林子里,等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那少年厉声喝道,“行了!停下!”
“这么迫不及待啊?”楚恒缓缓转过身来道,“既然这么急,下马啊!做这种事情怎么能在骑在马上?”
那白衣少年一愣,心道:打劫难道还不能骑在马上?也没听说过这规矩啊?!
正在他狐疑,不知道该不该下马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楚恒,立刻惊呼道,“你要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脱衣服啊!为了等这一天,我都等了很多年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主动拉我进树林子的姑娘,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楚恒振振有词地道,“你发什么愣啊,快点!你说咱们是狂风暴雨般速战速决好呢,还是细腻有情调的好?!”
“什么姑娘!我不是姑娘!”白衣少年差点从马背上跳下来,涨红着脸,指着楚恒大声道,“你在说什么?”
“你要是身材不那么突出,脸蛋不是那么嫩,又那么容易红,或许我还相信你不是个姑娘。现在么……我在说情调。噢,大概你还不懂这个。”楚恒抓抓脑袋道,“其实我也不是太了解,不过我们可以试着相互研究。那个……大家都是年轻人……”
骑在马上的白衣少年,这时似乎才想起楚恒到底是什么意思,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你竟然……你竟然以为我是要和你……要和你……”她憋了半天实在是说不出那两个字。
楚恒都替她憋得慌,帮她补充道,“亲热。嗯,我觉得这个词好,够含蓄。我估计你也受不了太粗俗的。说实话刚才你拦住我的时候,我还真的有点小激动来着。你看我找的这地方多好,多有……呃……情调。”
“放肆!谁要和你亲热?我是要打劫,我要打劫!”白衣少年彻底抓狂了,盛怒之下也顾不得在故意压低嗓音了,这打劫两个字简直是尖叫。“气死我了,我要杀了你!”她抬手将手中的马鞭甩向楚恒,楚恒一闪身的功夫,白衣少年背上的剑已经出鞘。
剑气如霜,森然冷冽。一挥之间,树林之中的一片树木已经无声倒下,剑芒堪堪从楚恒的鼻尖划过。楚恒倒身闪避,心中一阵惊异。难怪能这么准确地找到自己,这个少女能力确实不俗。而且她用的是剑!自中州之皇剿灭剑宗以来,持剑者皆有罪。敢用剑而且能用剑的人少之又少,这个少女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不但如此,她手中的那把剑也是一把相当不错的魂器。她盛怒之下没有使用魂力,这剑芒却已经凌厉如斯。
楚恒不得不认为自己这一次真是做得太对了,不但把她从大路引开,而且引到了这树林之中,又以言语激怒她。使她心浮气躁,难以平息。这一切都是楚恒故意为之。早在这个女扮男装的白衣少女拦住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设下了一整套应对之计。之前的种种都是为了让她动怒,现在他的计划奏效了。
就在白衣少女再次挥动长剑攻出第二剑的时候,楚恒一个隐遁,身形倏然消失,又如同鬼魅般闪现,单手向白衣少女持剑的手腕折去。这是他从墨家学到的近身缠斗术。最适用于这种情况之下的骤然突袭。
只是他的手指一接触到那个白衣少女的手腕,顿时像是抓到了一团火炭,立刻撒手翻身倒退。白衣少女的手腕上红芒闪动,依稀是一条装饰用的细细红绳。但正是这条红绳却不但让楚恒倒退三丈,而且指尖一阵烧灼般的疼痛。
楚恒苦笑了一声道,“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是这么好的牲口,却不去拉犁种地,被人骑着满处乱跑。明明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却穿着男人衣服,一本正经的扮老粗。明明浑身是宝的土豪,却想着打劫我这样一个穷人。莫非你真的是想劫色?”
那一身白衣男装的少女寒着脸,冷冷地哼了一声,“原本只要你交出道篇,我就饶你不死!现在你冒犯了我,就算交出来,也一样要死了。”她手中的剑一立,顿时魂力勃发,那把剑顿时化作了一蓬红色的丝线,几乎是以极快的速度飞窜向楚恒。楚恒连闪带避,狼狈不堪。
这些红色的丝线像是有感觉的动物一般,在空中游走,拼命缠绕向楚恒的身体,甚至还会预判楚恒的行动规律。楚恒哪里敢让这红色丝线缠上,他知道这剑气化丝的威力绝对不小,别看只是细细的红色丝线,其实都是致命的剑气!只要被它缠上胳膊,那么这条胳膊就要和自己的身体说再见了。要是缠绕上自己的脖子,那么自己就要对这世界说再见。
楚恒暗叹倒霉,怎么自己出山以来尽碰上高手。函谷关的骑牛老者根本不用提了,就连眼前这个喜欢扮男人玩的小姑娘,也是强大的吓人。看着一手剑化游丝的威势,绝对也是个天阶高手。楚恒的能力悟性,在黛眉山已经勘称天才。
想不到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也有这样的强绝魂力和惊人的剑术修为。不但如此,她身上明显怀有多种异宝,绝非普通修者可以相提并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