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晨光的宴会极其盛大,席间的美酒美食几乎看花了楚恒的双眼。这些宾客们也大都是名门修者,除了谈吐高雅,气度不凡。身上隐隐流露出来的魂力更是令楚恒感到吃惊。他暗道:难怪名家能在诸子之中占有一席之地,连三大皇族也得买账。这些人还确实是有称霸的本钱。
恍惚之间他似乎有感到有人在注意着他,楚恒也不动声色,顺着方向看去。西侧的席间有几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几个人的样子有些特立独行。都是一身素白的长袍,披散着长发。他们的装束和名家的锦衣华服相比显得很有些朴素,但这些人的神情却都倨傲得很。也不跟其他人交流,只是沉默地坐着,或者旁若无人地喝酒吃菜。
法家修士!楚恒的心里微微一动,这几个人的装束逃不过他的眼睛。难道暗中窥视自己的就是这几个法家修士?楚恒若无其事地多看了他们几眼,那几个人迅速把眼光移向了别处。果然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立刻消失了,但是楚恒转过脸的时候,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显然这几个人又在盯着自己看了。
楚恒也不在意。他和法家之间的仇恨已经无法可解,但是他知道越是这样越要保持镇静。
过了一会儿那些法家修士似乎有些耐不住了。其中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不过他没有直接走向楚恒,而是走向了这里的主人名家之主公孙晨光。这个人的态度还算是客气,先恭恭敬敬地向公孙晨光施礼。然后朗声道,“公孙君上,听闻名家会盟。在下受法家家主之托前来道贺,因为来得匆忙,也没有备什么礼物。随便准备了一些小玩意。”
这个人一挥手,身后的人立刻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打开之后,那人微笑道,“这里是无蚌珠一斛,颗颗大如鸽卵。请君上笑纳。”
他一句话之后,大厅上一片哗然。公孙晨光也是微笑着道谢。
楚恒故意低声问身边的尹中岳道,“这个人是谁,什么又是无蚌珠?是很稀罕的玩意儿么?”
“无蚌珠,又叫鲛珠。传说海中鲛人在悲伤哭泣的时候,滚落的眼泪就是美丽的珍珠。绝大多数鲛人的泪结晶易碎而色混,毫无价值。但有某些情况下如星辰力量或当时出现特异体质与精神状态的影响,万分之一的机率可能凝成不易损而发光的珍珠般的宝物。传说鲛珠能提高人感应自然的灵性。在月圆之夜鲛人哭泣时,滚落的鲛珠就特别的圆。对修行魂术的人确实大有好处,也算是难得的宝物。”尹中岳低声道。“看这几个人应该是无尽海的法家门徒。”
楚恒微微点头,心道果然是法家的人,只不过还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注意上了自己。不过自己和法家门徒有过冲突,这几个人估计是来者不善。
果然不出所料,那个法家修者顺势对公孙晨光道,“这两位公子面生得很,不知道君上是否能为在下引荐一番。”
公孙晨光转过身来,笑着道,“当然可以。这位是我名家的少年英才,函谷尹喜之子,尹中岳和他的一位朋友……”他犹豫了一下,他也不是太了解楚恒的身份。便笑着转向了那位年轻的法家修者,为楚恒和尹中岳介绍道,“这位是……”
“法家,申不害。”年轻人面无表情地道。
楚恒微微点了一下头道,“在下楚恒。”然后就不再说话,既不说自己的来历也不说其他的客套话。
申不害脸色微微一变,他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对楚恒的表现颇有些不满。于是缓缓地道,“不知道楚公子是哪家的高人?”
楚恒心道:果然来了,这家伙给公孙晨光献礼是假,打听自己虚实才是真。不过他依然不动声色地道,“我没有什么门派。”
申不害冷笑道,“名家会盟,诸子道贺也倒罢了,怎么有闲人在混在其中?”
楚恒装作听不懂,一拱手道,“过誉了。即便是世间的百家诸子,也未见自称圣贤的。你这贤人的称呼嘛,我倒是受之不起。”他偷换概念,硬是利用“闲”和“贤”的谐音和申不害扯皮耍无赖。他的意思很明确:连诸子也不敢自称圣贤,你这法家的徒子徒孙也不过是个庸人罢了。我受不起这个贤字,你们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申不害心中大怒,但却因为是在大厅之上碍于公孙晨光的面子,不好发作。只是淡淡地道,“不知道楚公子这次来观礼带了什么礼物,也好让我们这久居无尽海的庸人也长长见识。”
他这句话倒是把楚恒给难住了,他现在可是身无长物。他纯粹就是跟着尹中岳过来长长见识的,也没有想到观礼还要备什么礼物。
申不害看出了他的犹豫,大笑道,“久闻公孙君上礼贤下士,门下食客数千。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你……”尹中岳有点怒了。楚恒是他请来的,现在这个申不害摆明了是想找茬。故意把公孙晨光的食客数千和楚恒放在一起,意思讥笑楚恒就是来骗吃骗喝的。但尹中岳刚想发话,却被楚恒按住了。楚恒微微一笑道,“我也是在途中偶遇尹中岳,所以这次来确实没有备什么礼物。不过,申不害说得也对,这样空手而来确实有点不太像话。这样吧,我门口有匹马,就当礼物送给公孙君上好了。”
“马?”申不害一愣,随即讥笑道,“贺礼送马,真不知道是什么宝马名驹啊?”
楚恒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那东西算不算是一匹马。”
“哦?难道还不是马?莫非是一头毛驴么?”申不害大笑道。
他的态度确实有些过了,让公孙晨光也有些皱眉。这时,公孙晨光的门人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公孙晨光脸色一变吃惊地道,“青麟骑兽?!你确定?”
那个门人紧张地点点头。
公孙晨光脸色古怪地转向楚恒道,“楚公子,青麟骑兽可是有着异兽麒麟的血脉。虽然不是真正的灵兽,但这价值也实在是不菲,只怕整个中州也找不出几头来。你这礼物我可真是没法收下。”
“只不过是一头牲口罢了。反正原本也不是我的,只是某人抵债赔偿给我的。我留着也没用,送给君上玩玩好了。”楚恒毫不在意地道。
他这话一说,大厅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楚恒。
这青麟骑兽是一种有着麒麟血脉的灵物,即便是在盛产灵物的西域也是罕见的异种。在中州地区简直万金难求。这个始终带着斗笠的平常少年竟然毫不在意地就拿来送人,这气度可是真正的一掷万金的豪迈了。
在场的大都是名家贵胄,这些大家族都是收藏颇丰,但对这类灵兽也是可遇不可求。一时之间都觉得这个少年不但神秘而且多金,想来此人的背景也绝不简单。
最尴尬的倒是申不害了,他刚献上一斛无蚌珠,转眼楚恒这里就送了一匹青麟骑兽。瞬间就把他给比了下去。他有心发作,却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发作。愣了半天,讪讪地坐了回去。但是看向楚恒的眼神已经是极度不善了。
尹中岳低声对楚恒道,“楚兄,你要小心一些,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法家门徒似乎对你很有敌意。”
“没事,只不过是几个不入流的货色。比他更厉害的我也遇到过。”楚恒微微一笑道,“况且这里是你们名家的地盘,想来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申不害回到了法家修士那一席,低声对身后的人道,“师弟,你怎么看?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身后的一个白衣人用白布蒙着脸,让人看不清面目。这个人犹豫了一下道,“这个人确实有些古怪!只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我曾经遇到过的那个人。”
“你难道看不出来?”申不害低声道。
“我上次去黛眉山已经好几年了。当时我遇到的那个人还是个孩子,这几年他的变化应该很大。虽然身形比较像,但是我确实拿不定他究竟是不是。”蒙面的白衣人年纪应该也不算大,看他的手应该也还是个少年,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刻意要隐去自己的面目。
“我想应该不是。”申不害低声道。
白衣蒙面人低声道,“何以见得?”
“你见过的那个人是墨家门徒。墨者崇尚节俭,墨家门徒大都麻衣草鞋,绝不会骑那样的异兽。而且刚才我顺便了解了一下,那匹青麟骑兽的鞍韂极其奢华,满镶黄金珠玉。墨者即便是有这样的异兽,绝不会做这样奢华的鞍韂。”申不害低声道。
“是的,我也觉得奇怪。而且当年那个人曾经和我以命相搏,我是看着他魂魄离体的。按照这个推测,那个人应该活不下去才是。即便他拥有天鬼尊,也不可能把燃烧殆尽的魂魄再复原。看来我真的是多心了。”白衣蒙面人缓缓点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