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根本来不及反应,肩头就被草茎刺中。他闷哼一声,弯下了腰,肩部似乎爆裂了一般疼痛。墨铮的攻击方式非常特殊,被击中地方的痛感如同一个点飞速向全身蔓延。楚恒额头的汗水顺着脸庞滑下来,他忍着疼痛道,“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那时你还没有领悟魂力本源,你是怎么杀死他们的?”墨铮拈着草茎,冷冷地道。
“楚……楚城剑诀,有一式破山诀,不需要魂力激发。再加上那些法士认为我只是个不谙魂力的普通人,心存轻视。”楚恒的脸都疼得变形了。
“刷!”墨铮手中的草茎又扫中了楚恒的左腿,楚恒当时就站立不住,单膝跪下。墨铮冷冷地喝道,“楚城剑诀我可以不问,但是天鬼尊呢?为何你只字不提?你究竟用那邪物做了什么?”
楚恒心中巨震,心中暗忖道,看来墨铮已经知道了。他挣扎着支持起身体道,“不错,那天我的确也是为了天鬼尊而去。但事先我已得到了大师匠的允许。”
“放屁!大师匠隐居多年,以他的脾气,你怎么可能见得到他?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天鬼尊的可怕,就算你见到他了,他又怎么可能让你取得天鬼尊?若非为了修习邪术,你为什么会需要天鬼尊?说,你到底是何居心?”墨铮喝道。
“我确实见过大师匠,这一点禽子也知道,我从未对他隐瞒。”楚恒喘息道,“我需要天鬼尊的原因……是为了救一个人……所以他才肯告诉我天鬼尊的下落。”
“禽子知道?禽子会知道你去取天鬼尊么?”墨铮眼中精光一闪,抬脚把楚恒踹倒,厉声喝道,“他是绝不可能同意你去碰那件东西的。你见过大师匠又有何凭证?”
楚恒挣扎着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我原本有一只大师匠制作的木鹊可以证明,只不过它把我带到那个洞穴之后就自行离去了。先生若是不信,也可以亲子去问大师匠。”
“我自然是会去问的!你刚才说你是为了救人,那么你要救的人是谁?天鬼尊嗜杀成性,用它来救人简直是痴人说梦!”墨铮厉声喝道。
“我的确是为了救人。但是救谁,我却不能说。我答应过他,帮他找到天鬼尊。也答应过他,绝不透露他的任何事。哪怕是钜子亲自来问我,我也不能说。”楚恒咬牙道。
“我几天之前见你,你还是个浑浑噩噩的小子,亏我还一直忧心你的将来。短短几天之内,你就勘破识海,掌握了灵魂本源之力。难道不觉得奇怪么?除非你是利用天鬼尊修习了某种邪术!我早就告诫过你,修行之道在于勤奋,毫无捷径可言。楚恒,你令我太失望了!依靠魔道邪术来精进修为,我情愿你还是那个没有感悟灵魂本源的普通孩子!”墨铮淡淡地道,眉宇间却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惋惜。
“不!我根本没有练什么狗屁邪术!”楚恒抬头怒道。
“那就告诉我实话!”墨铮手中的草茎指着楚恒的鼻尖喝道。“楚恒,我并不想对你下重手,你不要逼我!”
“墨铮先生,我也并不想欺骗你。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我死也不会说。我不知道什么是魔道邪术,也从来没有存害人之心。我只知道言出必行,待人信义为先,既然答应了别人就绝不食言。所以请先生也不要逼我。”楚恒咬着牙,喘着粗气道。
“好,我暂且信你这一次,等钜子回来把你交给他发落。那么天鬼尊现在何处?把它交出来。”墨铮叹了一口气道。
“不,我不能把它给你,我已经答应给了那个人。虽然他没能活下来……但是无论他生死如何,我都不能反悔……”楚恒咬牙道。
“你……你根本不知道天鬼尊是什么?那是至凶的邪物。除了大师匠,没人可以控制得了它。即便是大师匠本身也被这东西害得极为凄惨。你还是个孩子,你根本不能抗拒那件东西。魔道功法或许能在短时间内让你的修为突飞猛进,但对人的伤害却更大,而且只会越陷越深,就像当年的剑夫子……”墨铮低声道。
“我根本没有使用什么邪术,也没有用过那个鬼王尊。但是,我也不能把它给你……”楚恒低着头道。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浑身都是汗水,他身上的痛苦也依然没有丝毫的减轻。但是在巨大的痛苦中,他本性中坚忍的一面也被激发了出来,他绝不妥协。
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本就没有丝毫的依恋,如果有,就是那个孩子的残魂让他在这个绝望的世界里感到了一丝的温暖。对于啰嗦的死,楚恒始终认为自己亏欠了他。在他看来,交出天鬼尊也就意味着背叛了那个孩子,他不想这样做。这就是人,有的时候一个人内心的愧疚,远比身体的痛苦更令人难以忍受。
墨铮手中的草茎再次抽打在楚恒的身上,那支柔软的草茎像刀刃般轻易割裂了楚恒的麻布衣衫,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这伤口并不大,但带来的疼痛感觉却像是身体被一丝丝撕裂般难忍。
“说,还是不说?我没有多少耐性的。”墨铮低声道,“我不会像墨辩一样优柔寡断,我也不会像禽滑厘那样仁慈。想喊就喊吧,这里没人能够听见,你忍不了多久的。”
楚恒却咬着牙,没有发出丝毫的****。他牙龈已被咬得出血,血水顺着嘴角往下滴落。汗水湿了身上的麻衣,整个人已经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却犹自忍耐,不肯发出一声。
“别再撑了,说出来吧。从来没有人能够受得了我的六击,你也不会例外。”墨铮低声喝道,“你为什么不能理解,这完全是为了你好。你保存着这件邪物,始终是祸非福。”
“谢谢了,我真的谢谢了……”楚恒从地上努力地抬起头,他的眼珠因为痛苦已经充血而凸出,红得恐怖,却依然从嘴角挤出一丝极难看的笑容。“我知道……先生是为了我好……不过,我自有我的执着……人……总有一些事情是……必须坚持的……必须……”
墨铮怔怔地看着这个面容因痛苦而扭曲的少年,呆了半晌。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孩子会变得如此执拗,在他的印象中楚恒只是一个很一般的少年,虽然聪明却不太合群,经常沉默而带着微笑。但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此刻却坚强得如同岩石一般,让他这个冷酷的教习先生一筹莫展。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混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墨铮再也忍不住吼道,“你已经承受了我三击了,再有一击,你就会终身残疾,成为废人了。你想一辈子躺在床上过么?你这个混蛋!你知道钜子和禽滑厘包括我和墨辩对你有多少期望?你以为我在折磨你是不是?可你知不知道,一旦被别人知道了这件事,是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受……”楚恒努力动了一下,地说了几个字。
“放屁!你承受得起么?你知道你楚城剑宗的身份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么?你知道剑夫子当年反出墨门,在黛眉山惹下多少仇家么?又有多少人想赶你下山么?这几年来若非钜子和禽滑厘在,你以为你会过得这么安稳?你这混蛋却这么不知道好歹,干这种授人以柄的蠢事!”墨铮越说越怒,扔掉了手中的草茎,反手给了楚恒一拳。
怪异的是,他这一拳明明打得极重,楚恒却觉得身上的痛楚减轻了几分。原本身上几处疼痛的地方也在逐渐缓解。他知道这是墨铮在手下留情了,不由抬起头来看了墨铮一眼,艰涩地道了声:“谢谢……先生”
“谢个屁!”墨铮来回踱了几步,转过来沉声喝道,“现在钜子和禽滑厘都不在,墨门一切事务都由大执事管理。他是温少的叔叔,这人心胸狭窄。他老子当年就是被剑夫子一剑砍掉脑袋的,不用我提醒你他和剑宗的恩怨吧?你以为你的小聪明瞒得过谁,当日要不是墨辩帮你掩饰,你早就被抓进执事堂了。你这顽固的蠢材!”
“这……”楚恒只能苦笑,只是此刻他满脸汗水和泪水,笑容比哭还难看。
墨铮蹲下身,抓着楚恒的肩低声道,“小子,算你有种。我也不再逼你了。但你要保证没有用天鬼尊,以后也不用,最后以后也不再使用楚城剑诀。这两件事在墨门都是……绝对的禁忌。你明白么?”
“我……不是很明白……”楚恒喃喃地道。
“以后你会明白的,这两件事我现在都不想提。我只要你安分一点,至少在举行墨者冠礼之前不要出什么岔子,别让人抓住什么话柄。懂么?”墨铮恨恨地道。
“懂了。”楚恒想活动一下手臂,却发现稍微一动就痛得几乎昏厥。
“懂了就好。你这混帐小子到底是剑宗出来的,简直比驴还犟。回去休息一下,最起码三天才能恢复。”墨铮扔给他一瓶药,冷冷地道。
楚恒拿着药瓶刚抬起头,却发现墨铮已经踪迹全无,荒野中只有天边的星星依然在闪烁。
“禁忌?为什么楚城剑诀会是禁忌?他为什么说是魔道邪剑?剑宗和墨门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楚恒想不通,却也没有功夫去细想。吞了一口丹药,略微控制住了伤势,他艰难地往回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