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牛老者的到来,让函谷关下聚集的一大批修者顿时震动。
“这位老者,他是谁?”
“道家之首,周之守藏室官吏,曾掌管大周典籍的老聃。”曾经主持魂器品论大会的那个老学究神色震动道,“想不到他竟然还活着。”
“先生以为我们该怎么办?此人选择这个时候现身,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分明是搅局我们的魂器品论大会,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客气了。趁着这一次魂器品论大会,儒门聚集了大批好手,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一举将其击杀。此人既然是大周守藏室官吏,肯定身怀异宝。”另一个儒生窃喜道。
“呃……”他的话还没说完,脖子已经被老学究扼住了。
“口无遮拦,才是真正的取祸之道。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何种存在,凭你们也敢谈怎么击杀他?”老学究压低声音,将那个儒生推开。“十几年前,我曾和夫子见过这个人。”
“啊?”南宫敬叔和他身边的儒士们都微微一惊。“您和夫子都见过这个老者?”
“是的。你们想知道夫子对此人的评价么?”老学究看着漫天紫霞之中自远处缓缓而来的身影道。
“这……请先生赐教。”南宫敬叔动容道。
老学究缓缓道,“譬如神龙。这是夫子对这个人的评价。学识渊深而莫测,志趣高邈而难知;如蛇之随时屈伸,如龙之应时变化。即便是夫子见此人,也曾执弟子礼。”
儒家诸人都陷入了沉默。究竟是怎样的高人才能得到儒家夫子的如此评价?而其他人却已经陷入了狂热的境地,因为这个老人曾经在石壁上留言,凡是看懂函谷关石壁上五千言玄机的人,将会赠以绝世功法。这些人之中有些也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老者的身份——大周之守藏室官吏!
虽然大周衰弱,周天子也已经不复往日之荣光。但作为延续八百年的皇族,他们的存在已经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概念,绝非中皇等新兴皇族可以相提并论的。四大洲,有四大皇族,他们的身份虽然高贵,但却无法和大周皇族相比,因为天下之大足可以容纳四大皇族,但却只能有一位天子。
这骑牛老者不但是大周之守藏室官吏,而且自身更是神秘的道家之祖,想必身怀异宝。如能得到此人相授的功法,那将是一场极大的机缘。这样的想法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燃烧。
这世上每一个修行者都极度渴望强大的力量,而这一切都必须得到魂力功法的支持。只是这世间大多数魂力修炼的功法不是被皇族所掌控,就是被各大名门士族所拥有,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就是诸子百家的功法典籍。这也是儒墨等显学流派,被世人所仰视崇拜的根源。
但是,现在竟然有机会得到道家真传,而且是得自道家学派之祖。这很可能是从所有人之中脱颖而出,并且一飞冲天的绝世机缘。这怎么能不令这些修者感到热血沸腾。
但就在众修者群情涌动的时候,楚恒依然盘坐在那里,苦苦感应着函谷关石壁上的那些字。尹中岳看了看楚恒,有些犹豫,但还是站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因为尹中岳也是出身名家修者,知道楚恒现在的状态非常玄妙,大部分魂力几乎游走于外。这样的方式非常冒险。如果他运气好,能够顿悟石壁上的那些文字,绝对会修为狂涨;但如果处理不好,或者是受到外力干扰,却也是极度危险的。
因为楚恒毕竟还只是一个天阶初期的修行者,而且刚刚进阶不久。对他而言,这样大量的魂力溢出体外的做法本身就很危险。所以尹中岳虽然很想走下山坡去看看那位远来的老者,但是却并不放心楚恒一个人留在这里。特别是他还无意之间看到了儒家的人徘徊在附近。
不过虽然楚恒和尹中岳两人没有动,函谷关附近的人潮却已经在不自觉地向两边分开。人群之中的两个人各自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庞大的力量硬是把汹涌的人群从中间分开,露了一条宽阔的大道。
这两个人之中有一个就是曾经和楚恒交过手的射艺者,南宫敬叔。而另一个人却是宽袍大袖举止威严的中年人,正是尹中岳的父亲,函谷关的关令尹喜。人群原本一阵哗然,但是看清楚是这两个人之后,却都不再说话了。南宫敬叔的背后是势力庞大的儒门,谁都得罪不起。而尹喜不但是函谷之主,更是名家的人。名家本是各地诸侯,也是连四洲皇族都不敢轻视的势力。
看到这两个人站出来了,其余人尽管心有不甘,也只能无奈地退向了两边,任由那个骑牛老者慢悠悠地走来。青牛背上那老者似乎已经微微睡着,他微微垂下的头,随着青牛的脚步摇晃。尽管白发苍髯,却也难掩他那张纯真的脸。用纯真两个字来形容一个老者,本来是绝对不合理的,但是在这个骑牛老者的身上却是绝对的贴切。
这骑牛老者的一切都显得不凡,但这一切又显得非常的自然和谐。鹤发童颜,却相得益彰。并不单指他脸色的红润年轻,而是一种如婴儿般纯真的笑容。岁月如刀,催人年华。每一个人都从孩童时期走过,但有谁会经历了几十年之后,依然保持着这婴儿般纯真的神情和赤子的内心。这骑牛老者真是一个谜一般的人。
尹喜看了看南宫敬叔,冷冷地道,“有客人远来,我身为函谷之主,在这里出迎会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过难道这种事情,你们儒家都要插一手么?”
南宫敬叔摇头道,“不敢。但是这位老先生既然在石壁上留书,愿以绝世功法相授有缘之人,那就未必只是你名家的客人。况且这位林老先生和我家夫子是故人。我代夫子出迎,也符合礼数。”
尹喜冷笑道,“如果是在泗水杏坛,你大可以说这句话,但这是在函谷。我这个主人尚未发话,你就已经打算喧宾夺主了,这倒是真的符合你们所谓的礼数。”
南宫敬叔微微一笑道,“看关令的样子,已经在此苦修了一月,想必对这石壁上文字的领悟已经了然于心。恰好我也对这些文字略有了一些心得。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让这位老先生自己判断呢?莫非关令大人有些心虚?”
尹喜冷笑不语,似乎已经懒得和这儒者废话。
骑牛的老者已经缓缓来到了函谷关下,看着黑压压地一片人群微微一笑,“好,函谷关下果然英才汇聚。我上月我在此留书五千言,并且说明,今天会回来以绝世之学传授参透这五千字的人。不知各位都参透了没有?”
他的话很轻,并没有刻意提高嗓门,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很清晰。整个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函谷关下,有几千从各地赶来的修者。但是面对这个老者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说已经完全参透了这石壁上的五千字。
这份安静之中包含了众人的无奈和敬仰。但骑牛老者对众人这无声的沉默,似乎毫无察觉。依然自顾自地道,“看来此地英才虽多,但智者无几。我就再写一个字,不管是谁,若能解释其中之意,我就传以毕生所学。”
这句话却像是一颗炸雷一般,迅速让安静的人群沸腾了。这个老者虽然没有显露出什么高深的绝技,但只是他在石壁上留下的这五千字,就已经让无数高手感到折服。所有人几乎都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道家之祖。所有人也都知道,道家的绝学虽然神秘莫测,但传说他们的功法却是最接近于天地本源的大道。道祖亲传,绝世之能。这让所有人都感到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我参透了,是我……”
“我也参透了”立刻有人大声喊道。
“是我,是我,你们都别跟我争!”“还有我,还有我。”场面一阵混乱,几欲失控。
“无知之辈,也敢鼓噪!”南宫敬叔冷冷一笑,单手一击,一道磅礴的力量自空中蓦然展开。像是爆炸一样,不但把这些庞杂的声音一扫而空,甚至很多人直接发现他们的嗓子已经突然失声了。
“南宫!即便你不满他们的喧哗,但这样以魂力伤人喉舌,未免太过了吧?”尹喜勃然变色道。
“哼,一些根本不入流的低阶修者。这里原本就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在这个世界上,要想说话,就得先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你说呢,关令大人?”南宫敬叔看尹喜不出声,径直走到了骑牛老者的面前躬身一礼。“在下儒家南宫敬叔,对老先生所留的五千真言,自认颇有心得。不知老先生要怎么考量我们的理解程度。”
骑牛老者看了他一眼,随手虚空画了一个字。一个古篆文的“道”字立刻浮在虚空之中。“在场谁能告诉我‘道’是什么,我将以绝世功法相赠。”骑牛老者缓缓道。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这老者的话语之中像是带着某种奇特的力量,足以穿透一个人的灵魂。远处坐在小山坡上的楚恒眉头微微一动,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向函谷关下的那个骑牛老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