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禹赤手抱元,迎着上面的身躯撞去,一撞晴空裂,几能听到咔吱咔吱的摩擦声,身体的相撞带动中心地带的气浪翻滚,二撞天地崩,以两者落地为中心,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如同蛛网的皲裂,狂风扫落叶般的第三次撞击,落地刹那立即弹起上升,在空中再次灿烂如耀阳.r
斗争到了这幅田地,一切法术灵通仅是辅助手段,一力降十会般的躯体争锋,凭的是往昔天基境奠基的优劣,以及后天真元的持续不间断的改造。r
符家老祖越打越吃惊,先前的讥笑早已收归心田,自己几百年来不间断地改造体躯,优化身躯,身体早如钢铁壁垒般坚固,即使是同阶段的五类器具亦不能在宝体上划伤一丝裂纹,面前这洛少年到底是如何修炼的,分明是那么小的年纪,肉身之力却如同太古蛮兽,难道是上古十万宗门传下的特殊体质,还是吃了什么炼体的灵丹妙药,不然怎会如此禁打,看他那明光熠熠的眼眸,似乎还上瘾了?r
洛禹也没有想到自己天基境奠基时师尊给自己的药汤炼体竟有如此大的功效,竟与上清境界的修士缠斗中不落丝毫,可见师尊在自己身上耗去的心血,说什么也要留着性命去见师尊,即使要用到那一招也在所不惜。r
洛禹并不知道,自己肉体坚实无双的原因并不止洛云耗去的灵药那么简单。是最初童年间零食“黑魄果”炼体的莫名效果、洛云伐骨洗髓的灵药、鬼神诀黑气炼体功效、远古丛林历练,以及悟法中神秘伟力淬体的功效还有那神秘莫测的身世之谜,集多重原因造就的洛禹身体肉身之力能比肩上清修士,要是符家老祖知晓这些也就不足为奇了。可惜,有些洛禹自己都不知晓,更何况是别人呢。r
肉体的势均力敌让老祖更加谨慎,这洛禹身上有莫名的神力,我符家一代天骄似的人物尚且被其无缘无故地流放到了虚空,不知生死,自己可不能阴沟翻船,这洛禹杀伐果断,底蕴好似无穷,天资有十分充沛,阵前还能悟道,还在没有觉醒神海异象,要不还得了。r
看了一眼与洛禹法身争斗中的婴灵,轻轻掐诀,忽地婴灵迷茫了一阵,看了一眼即将涣散的法身,头也不回地飞回老祖头顶,闭目养神,那坐下的“一”字化为点点星光流入虚空神田,老祖要重整旗鼓了。r
凉风起,北风萧瑟,秋雨已落。r
暗夜森林的中央,两片皲裂的大地像是两片裂开的嘴唇,中间沟壑分明。r
符家老祖面色有些发青,泛白,看着丈远外的洛禹,倔强的身形屹立,即使身躯缓缓起伏,呼吸微有急促,但那倔强的眼神依旧面向他,静静望着,似乎没有了深仇大恨,只是两个不同的陌生人无意间撞到一起,擦出莫名其妙的火花,而后缓缓各自上路,归于沉寂。r
“为了我自己的子孙,我必须要个说法,即使你是某个太古宗门的绝世天骄,你,必须,给我符家一个交代!”老祖扭头望着站立在交战边缘神情紧张的二少和黑衣仆人顺子,缓缓说着。r
“可以,我也想为我的父亲讨个说法,实际上,我们都有罪。你自己,往昔多造杀孽,致使狂焰兽夫妇咽下苦果;符家三少,强抢灵药,虽一心压抑自己的性格,但一瞬间的爆发后迷失心性;二少迷恋家族权势,虽然多在世上走动,但私心不改,却没有足够的力量驾驭,徒增伤感,好在心不是很坏;那黑衣仆人,溜须拍马之辈,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添为人上之人;你符家战队,敢说哪一个不是杀孽横生,手染鲜血之徒。再说我自己吧,我担忧自己父亲却无端惹下杀劫,现在即使是想缓和也不可能,即使最初只是一件小火苗,但到了如今这地步,想罢战都说不过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说人都是原谅自己容易,谅解别人难,也许这是每个人的弊端,不过谁又能知道呢?”r
洛禹云淡风轻地说出那番话,眼神却一直不停地望着旁边黑铁玄木的墨色树叶,一动不动,丝毫不管自己的体内创伤严重与否。r
“你虽然年少,却是个让人敬畏的对手,虽然我有些以大欺小,但是你这少年郎说的不错,现在想罢手已经不可能了,我家三儿已经被你永久放逐了。不过老祖我发誓,即使你今天身亡,符家依旧为你立冢,相反一样,即使我今天陨落,我也保证符家不动你一丝一毫,任你离去,两者一笔勾销,你看如何?”r
少年亦豪情盈天,点头示意。r
“凡我符家子弟,无论我战败与否,与此洛禹恩怨一了,若老祖我不幸陨落,任这洛禹离去,不得阻挡,你等知否?”r
声传千里,振聋发聩。二少和顺子、符家战队一群人满含期冀,却无端生出一种悲凉,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离他们而去。r
“来吧,让老祖我看看你这洛禹郎还有多少底蕴,一并使出来吧,没有大的底牌,即使你再努力,大境界上的差距也是不可弥补的,今天不死不休”r
老祖大吼一声,如同烈日洋洋,虚空神田快速愈合,不再是沟壑漫天,神田中心元土急速累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茁壮成长,突破神田元土的限制似的。r
不多时,一株晶莹如玉的树苗露出头,颤颤巍巍的,倏尔,神田中流光溢彩,异彩纷呈。东边日出西边日落,演化云雾雨电,风霜雪寒,玉树快速生长,不多时,已有半人多高,此后无论如何演化都不涨丝毫,但其上却多出六片玉色的树叶,细看,里面却流淌金色的脉络,极其绚丽。r
未几,神田无风起浪,玉树落叶飘飘洒洒,缤纷异常。老祖婴灵小手轻招,一片晶莹玉叶自神海飞出,落在小手之中,婴灵小嘴轻吐一口元气,喷在玉叶之上。r
只见那玉叶快速幻化,瞬间达到一人多高,中心一片扭曲,勾画逶迤,一个符篆勾勒,像极了一个古字“虫”,顿时玉叶中心扭曲成海洋,一片片蝴蝶般的异象显化,空中铺满黑压压的虫兽,一个个张牙舞爪,口中利器巨蝥,额头符篆鲜明,竟显化了实相。r
虫兽遮天蔽日,径直朝洛禹飞去,这还不算完,接连三朵玉叶飞至老祖婴灵,接连幻化实相,分别是“鱼”、“花”、“鸟”,均是自然界最普遍的风景。片刻,以洛禹为中心,其他三方分别有长有双翅、口含利齿的飞鱼,颜色绚烂却隐有毒雾的雾花,长有长喙却单脚独立的陆鸟,每一种都是失落太古的异种,不知道这符家老祖是怎么显化出来的。r
洛禹初时非常震惊,强提真元,施展六源阵图,不是不想召唤那唯一石门,而是耗法颇巨,洛禹早已伤了体脉,只是大敌当前,只好强行压制,不敢有丝毫胆怯流露,否则会被敌人连骨头都啃下去。原先璀璨的六源阵图如见黯淡无光,六相小千世界虽能勉强打开,但里面汹涌的精气却大多干涸,正如原先满池的春水如今却仅剩一小溪涓涓流淌。r
符篆幻化的四物铺天盖地,将洛禹团团包围,碍于洛禹流淌不息的阵图,不敢过分逼近。也许是在等待命令,不多时,最后两片玉叶从神田玉树上脱落,不过却不再飞到婴灵手中,而是被老祖捏在手中轻轻抚摸,似乎在呵护什么,极其诡异。r
倏尔,老祖吐出两头心头热血,滴落在那两片玉叶脉络之上,瞬间吸收,一片玉叶金黄玉髓化去,中空,成晶莹的白色,如玉无暇。另一片滴落,吸收,似乎染上了墨滴,连玉叶也被渲染成墨色,黝黑发亮。r
两片黑白玉叶上下飞舞,渐渐形成旋律,时起彼伏,老祖从随身纳戒中掏出一古朴符咒,竟将两玉叶粘连在一起,扰乱虚空。r
那头顶婴灵似乎不甘寂寞,张口吐出一颗古珠,似乎是老祖多年祭练的心神之物。洛禹曾听师尊说过,修为到了上清境界可以用心神凝练外物,在紫府识海中温养,有些珍贵宝具比之神海异像凝实的神物都要强大,一些甚至是太古、上古某个宗门的传承之物,不可小觑。r
这古珠指甲盖般大小,上面氤氲些云气,雾气缭绕,夺人心神。老祖婴灵吐出古珠后,从头顶悠闲飘上,坐落神田玉树之上,吐出一股婴火,竟将那玉树熔炼成一玉盘,而后施然然下落,悬至老祖身前停下。小手轻托玉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r
“少年郎,接我最强神通,老祖我一生仅有两道神通,刚才那道一字开天为我自创神通,虽有些奴役苍生,但我自知不为天道所容,因此在历经小天劫时降下九天次强神雷天罚,毁去九成力道,因此威力不甚明显,既然你已堪破道韵,那就接我这招灵婴献礼吧,只要你破了我这道最强神通,我不死也要重伤毁功,若真到了那地步,我也不会独活,定随三儿遨游虚空,自我放逐,符家任杀任刮随你意愿,来吧,让老祖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r
老祖说完,两指将虚空中黑白玉叶放至玉盘中,又将古珠取来定住黑白玉叶,忽地那婴灵跪下,满含虔诚慕孺。点点落泪,沁湿了古珠。r
婴灵有泪,万古同悲。r
随着眼泪不间断的流出那婴灵全身金光微缩,似乎力量也随着流进玉盘。古珠轻轻震动,其上云雾缭绕,弥漫了整个玉盘,渐渐婴灵身形不在好像融化了似的。古珠带动黑白玉叶快速旋转,如同一面奥妙的阴阳双鱼,一股莫名其妙的伟力酝酿,仿佛一爆发就是寂灭。r
老祖眼神有些悲伤,望着眼前的阴阳玉盘,看着逐渐消逝的婴灵,仿佛下了某种重大决定。r
“婴灵有泪,阴阳轮回!”r
随着老祖话语的吐出,那旋转的阴阳双鱼幻化天幕地盖,一只在上,一方在下,缓慢旋转,两者不停地互换位置。随着天地双幕的形成,那四方符篆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发出剧烈的颤抖,倏地,那阴阳双幕贴紧了四方符篆,竟将毫无防备的洛禹包裹在其中,形成一个道炉,流淌出莫名的道韵,缓慢流转。r
“天地烘炉,逆转阴阳,炼化苍生!”r
老祖竟然欲将洛禹生生炼化,不给洛禹留下任何生机。先以话语迷惑其心智,再用言语感染他人,成一氛围。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布一绝阵,引诱洛禹,不得不说符家老祖的心机不可谓不缜密,不毒辣。r
原来他就不想给这少年任何生存的机会,怪不得最初口头论道的时候会说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言论,怪不得会给洛禹休憩的光阴,怪不得原先贪婪自私的他会有如此仁慈的一面,洛禹悔之晚矣。r
老祖看着逐渐加快的烘炉,望着外壁上那流光闪现的花鸟虫鱼还有阴阳火焰,心中就有股放声大笑的欲望。想必那少年还在苦苦挣扎吧,被阴阳婴火炙烤的滋味不错吧,那可是我的复体婴灵特意修炼的婴火,任何火焰在它面前都会乖乖退路,大声惨叫吧,什么时候老祖我这么好说话了,我当初血洗修炼世家时你还在娘胎里打滚呢。r
老祖仰天长笑,笑声越来越大,但渐渐就感到不对了,那一声声笑容竟然变成凄厉的惨笑,忽地,就在众人面前,无上虚空间有漩涡闪现,刚才还在洋洋自得的老祖忽地消失开来,被刹那间吸入漩涡,没有逃出的机会,瞬间不存于世间,天地间只剩下凄厉的笑声回响,还有那慢慢停止旋转的阴阳烘炉。一会儿连那阴阳烘炉也湮灭虚空,不知漂泊到了何处?r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风云变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