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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章难入眠


  月光皎皎,已上半空。

  竹屋里,朱勿用正和令狐旭漫无边际地聊着,两个人仿佛十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都感叹相见恨晚。于是谈论的内容从古到今,从人生哲学到诗词歌赋,无一不是侃了个底。

  朱勿用发现令狐旭的喜好与自己颇为相似。

  不过在交谈的过程中,他发现令狐旭目光时常飘忽不定,话语听上去也有些言不由衷,可想而知此人未必真心诚意。

  他们继续聊着,不知怎么又谈到了令狐旭的故事。

  “家破人亡还要在宗门里忍气吞声,师兄你也是够惨的!”朱勿用唏嘘道。

  “惨?”令狐旭油腻的面容仿佛萦绕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哀伤,但他的嘴角却是噙着一抹冷笑。

  “王者大陆自从进入玄气修炼时代,就已经没有所谓的道德规范了。这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弱者每日提心吊胆,强者却为所欲为。而所谓的王朝制度宗门规范,也从未像现在一样变得如此虚伪!”

  “这个时代,人人修炼拼了命的追求破境,个个想登上武道巅峰,然后呢?人们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而自私,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一个宗门里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这片大陆是什么鬼样子。”

  “你觉得我惨。殊不知,这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像我这样或者比我更惨的人,有的人甚至连安身立命都做不到。”

  说着说着,令狐旭神色好像变得很愤怒。

  “其实很多人只想过平静无忧无忧的生活,种种田,放放羊,百年人生就这样安稳地度过了。”

  “但那些掌握生杀大权的强者,就是一步步的把这些平凡朴实甚至有些愚钝的人们逼得和他们一样冷血嗜杀无情!无论追求武道力量,或者平稳过一辈子都无可厚非。人各有志罢了,可就有些武者心术不正,并且把这种动物般的规则硬生生地不断传递,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时代的悲哀……”

  听着令狐旭滔滔不绝地评点时代,朱勿用心里也是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自身也渐渐陷入到令狐旭渲染出的巨大悲哀氛围中,眉头微微皱紧,神色中不禁有了几分悲叹。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心里莫名响起的爽朗之音,恍若日升鸡鸣。

  这瞬间刺激了朱勿用,他神色一震,马上清醒过来。

  不对,此人是在乱我心智!

  看看令狐旭躺在竹塌之上,污头垢面,衣服破陋不堪,浑身散发臭气,整个形象邋遢无比。而且他还满腹愁绪一脸惆怅,不断地发着牢骚,批评时事,抨击异士大能,好像受到了世界上最不公正的待遇一般。

  朱勿用更加醒悟。

  “真正的强者,会适应环境,会改变环境。”

  “不论时代怎样不堪,人心如何自私,那都是外力的影响,只要内心坚韧可以无视这些。或许有些人在追逐武道的过程中为力量而迷失自我,但那些人终难成大业。老爹也教导过我,要成为人中之龙得会隐忍潜伏,只有积蓄力量才会到那一飞冲天的一刻。像此人一般颓废堕落却还牢骚不断,做不得大事。”朱勿用喃喃自语,神色恢复到原先的坚毅。

  不过,朱勿用不知道他的这些神色变化,其实被令狐旭全看在眼中,他在心中暗暗赞道:此子虽年纪小,倒是有一颗坚韧的道心!给他些时日修炼,来日他必有成就。现在他和我同在一室之内,可不能错失结交的机会,这样将来复仇之途也会容易很多。

  于是令狐旭停下抱怨,故意说道:“算了,看你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对牛弹琴。不说了,这么晚了我得睡了”然后翻了个身脸对着竹制的墙壁去了。

  “正好!”

  朱勿用耸了耸肩膀,也躺下来,闭眼,睡觉。

  当你陷入沉睡的时候,一夜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不过当你睡不着的时候,长夜漫漫,却像是一辈子那样难熬。

  “妈耶!”

  而此刻的朱勿用很奇怪,他睡了一会又匆匆醒来,发现天还没亮,但又睡不着了。

  “看来我的心还是不够宁静啊!我在慌什么呢?”

  朱勿用不知道的是,他此刻脑海里一片青光笼罩,而他的精神意识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

  ……

  天终于亮了,朱勿用算是熬了半宿没睡着。

  令狐旭睁眼就看见他坐在竹铺上扣着脚,耷拉着眼皮,一脸疲惫。

  “你……没睡,是在修仙吗”

  朱勿用慢慢移过头来,道:“不知怎么,现在特别清醒,眼睛也闭不下去”

  “这怎么会?”令狐旭不解道。

  “嗯……怎么形容呢?”朱勿用思索了一会道,“这样说吧,睡觉会对外界感知减弱,可是我现在恰恰相反”

  “你的意思是,现在你对感知增强了?”

  令狐旭下了竹床走到朱勿用旁边。

  “那我来试试你”

  说话的同时,令狐旭右手咻地一下像闪电一样飞射朱勿用脸上。

  他很自信,以他的修为境界瞬间对一个毫无防备且毫无修炼基础的人出手,是不可能会落空的。

  然而,朱勿用就是避开了这一突袭,令狐旭的手距离他的脸不足半指。

  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的头部稍稍偏转,角度极少也不需要多少力量,但却需要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

  “你这是什么神反应!”令狐旭微微心惊。

  “不知道,只是你刚才出手在我看来就如同……蚂蚁飞奔过来的速度。”

  “这是什么情况?”

  令狐旭不甘心,悄然引气运至左手,又突发一掌,向朱勿用腹部奔来。

  劲力倾泻之后,他的表情终于变得古怪。

  刚刚还在面前的朱勿用,在令狐旭出手的那刻竟挪移到了他的右侧。

  “额……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大概是本能反应?”

  朱勿用自己也十分诧异,半宿没睡居然能躲开令狐旭两次突袭,要知道昨天他遇到令狐旭的时候,还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其夺掉玉牌啊!

  令狐旭盯着朱勿用看了会,眼中满是诧异,他甚至都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怀疑。

  “有人”朱勿用突然说道。

  这时,令狐旭才听到门外的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停了,那人似乎没有敲门的意思,只听得那人男声,在门外喊道,“每周一讲武殿导师向入门弟子授课”

  门外又响起脚步声,不过这次却是渐渐走远。

  只讲一句话,连门都懒得敲,还真是看不起我们啊!朱勿用稍稍感慨。

  然后他问道,“对了,那人说授课?不是说入门弟子没有人指导吗?”

  “对啊!”令狐旭道,“只是让你去听课,又没说指导你”

  “都授课了还不算指导?”

  令狐旭此时冷笑一声道:“一周一授,只不过是平衡入门弟子心态的手段罢了,你以为他们会讲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大部分都是门规,常识性的东西。修行破境还不是得靠自己!”

  “额……那我还是要去看看”朱勿用道。

  “因为我连常识性的东西都不清楚”

  “随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