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仁寿六年夏,长安r
十九岁的上将军宇文聿征伐北秦凯旋归来,北秦王室朝臣及家眷均押解回长安,等待大周皇帝定夺。应皇帝圣旨,朝内文武百官皆到玄武门口迎接晋王宇文聿。r
这一年,宇文闵十三岁。在他的心里,哥哥宇文聿是神一般的人物,他记得,哥哥如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是上将军。那时,他不过七岁的模样。他仰着头眨巴着眼睛问哥哥什么时候他也能骑马,哥哥把他一把拉上了马。坐在哥哥的前面,他感觉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们,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是让他如此惊诧与兴奋。r
此时,他十三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男孩。可哥哥宇文聿仍旧是他的神,就像所有跪倒在他面前的朝臣们喊的一样。宇文聿是大周的战神,大周江山社稷的保护神。r
“……赐晋王宇文聿为太子,黄金十万两,绫罗绸缎万匹,万户封地……”r
“臣,宇文聿接旨。”宇文聿接过圣旨,眼里泛着骄傲的神色,起身后与众位将士之间激励亢奋的话语仿佛雷霆之声回荡在长安城内。宇文闵羡慕地看着哥哥身穿盔甲身姿俊朗的样子,低头看自己,不过是与宏文馆、集贤院的学士们一样,白衣飘然的书生模样。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装束,甚至心生了厌恶。r
凯旋而归的大军在众人仰视中行过,被俘虏的北秦王室贵胄及家眷在队伍的后半段缓缓跟着。忽而,一个少女的面容闯进了宇文闵的视线。与他一样的白色衣衫,只是上面粘了很多泥土。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岁的模样,圆润的脸庞,一双眸子大得与脸有些不衬。r
“听说那是苻文玉最小的女儿。五月五日生的恶女呐,瞧她那双眸子,黑洞洞的,可是吓人。”r
宇文闵盯着那双眸子看,那少女亦盯着他。她的表情有些迟滞,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仿佛身下车轮的滚动与死亡的气息离自己十分遥远。眸子,幽深,诡秘。r
宇文闵忘不了少女的眼神。它似乎在召唤自己,他竟跟着走了好几步,直到有人喊住了他,方才把眼神收了回来。r
北秦与其他国不同,它是诸国中势力最强的国度,在没有平定其他小国之前,如果简单地杀了他们,或许会逼得其他国家联合起来反抗自己。就算是轮番被宰割的羔羊,联合起来成一羊群也是十分可怕的。所以,皇帝下令暂且把北秦的王室家眷幽禁在掖庭的一处冷殿。r
皇帝让他们献出象征帝道的赤霄剑后给他们些封号,留他们在大周到终老。然而,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除了已故的君王苻文玉之外,无人知晓。r
“玹公主,你父王究竟把赤霄剑藏在了哪儿？”r
玹公主就是那个睁着大眼睛的少女,自从被俘虏后,她就一直这么看着陌生人,一言不发。起初大家以为她是怕了人,但久了后发现,玹公主身上散着一些说不清的气息。r
面对宇文聿的问话,她只是一如平时地盯着他。r
宇文聿不喜欢审讯人,在他眼中,战争不祸及妇孺。逼问一个少女无疑是对他身份的亵渎。玹公主不作声,他瞧了眼挂在墙上的各种刑具,将皇帝的圣旨扔在一旁,只是说了句：“罢了,送她回房。”r
人便离开了审讯监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