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烛光摇曳，小雨歇正酣睡在母亲的身边。
林清晏的时间不多了，他正坐在桌前，时而苦苦思索，时而奋笔疾书。
“写什么呢？相公？”阿念好奇问道。
“诫子书，给小雨歇的。”林清晏答道。
阿念浅笑了起来，“相公，写它做什么，小孩子都是要等他长大了，一边犯错，一边教导。”
“长大……”林清晏喃喃着，忍不住走过去将阿念抱在怀中，看着酣睡中的小雨歇道，“你说他多久能长大？”
“很快的。”阿念幸福地畅想了起来，“我听曹妈说，小孩子会先学会爬，然后慢慢学会走路，然后就淘气的满院子跑啦！到了六七岁的时候，他还会换牙，那时候就可以送他去私塾啦，然后他接着长大，就会有喜欢的姑娘，会慢慢不听我们的话……”
“别说了，阿念。”林清晏在眼泪流下之前止住了她，“阿念，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阿念意识到了他的反常，“相公，怎么了？”
“没什么。”林清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阿念，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你要好好的活着，替我看着小雨歇长大。第二，等小雨歇长大了，告诉他，他的父亲，在青冥山断魂亭的右数第三棵柳树下，给他留了东西。”
阿念不解地看着他，怔怔道，“我记住了。”
“好。”林清晏笑了笑，低头轻吻了下她的脸颊，一掌将她打晕了过去。
……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每一个角落，阿念从昏睡中醒来，小雨歇正因为饥饿和尿了被子大声地哭着。
想起昨晚的事情，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不过她没有做什么，只默默地给小雨歇换了尿布，然后喂奶。
没过多久，小雨歇吃饱了就又甜甜睡去，蒋武堂走了进来。
他进门就直奔小雨歇而去，对阿念道，“弟妹，你这么聪明，想必你相公的死，你已经猜到了。”
“不错。”阿念冷冷道，“看样子，是你杀的。”
“弟妹果然聪明！”蒋武堂笑了起来，“你相公冥顽不灵，我让他把小雨歇过继给我当儿子，他不肯，所以我把他杀了。但是弟妹，你不一样，你既聪明又漂亮，林清晏那么宠你，我倒要试试，你和那青楼里的婊子，睡起来有什么两样。”
阿念冷言道，“大哥若睡过就知道了，并没什么两样。”
“你！”蒋武堂一时有些无所适从，怒道，“等我找到奶妈，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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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紫枫庄内，处处张灯结彩，今日是小雨歇的生日。
“是啊，当日小侄儿生时，弟妹难产去了，清晏一时想不开，竟也随着弟妹去了！”
蒋武堂怀中抱着小雨歇，一脸悲怆地对一个前来祝贺的江湖豪客说道，动情处还掉了几滴眼泪。
小雨歇如今已三岁了，滴溜溜的大眼睛，胖乎乎的，在蒋武堂的怀里不住地手蹬脚刨，一刻也不消停。
“小公子怕是不爱抱着，庄主何不放他自己玩儿？”座上的一个青衣女子提议道。
她衣着普通，相貌也很平平，一直坐在屋子角落里，没人注意她，本人也没怎么说过话。
蒋武堂却立马把小雨歇放了下来，赔笑道，“不是蒋某非要抱着，实在是小侄儿太过淘气，只怕四处乱跑搅了宴席。”
果然，一到地上，小雨歇立刻便撒起了欢儿，他先是一摇一晃地给那青衣女子拿了个橘子，以示感谢，然后又拿着橘子皮大摇大摆地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
他本生得可爱，憨态可掬，如此举动，众人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赞叹道，“小公子年方三岁便如此聪明，他日若长大成人，定会在江湖惊起一场风波！”
众人皆频频点头，却听大无相寺的观云长老道，“众位施主差矣！自古大恶之人必有大智。此子小小年纪就如此乖张，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观云长老是如今天下武林第一人，平素极少下山。
就连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他也从未露过面，如今出现在这紫枫庄小公子的生日宴上，众人早已是意外至极。
所以他一说话，所有人立马恭敬倾听起来。
观云长老合掌道，“实不瞒众位施主，老衲此番下山，就是为了这紫枫庄的小公子而来。”
蒋武堂忙抱起小雨歇一脸虔诚道，“还望大师慈悲。”
观云长老道，“令公子天命不凡，乃是世间从未有过的至阳至炎之体，至刚至烈之性。绝非古今任何一人可比。令公子一生，聪明绝世，潇洒从容；恩仇必报，爱憎分明；杀伐决断，勇武果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为善则造福天下，为恶则颠覆众生。”
此言一出，众人看着小雨歇的神情竟都平添了几分敬畏，小雨歇却似浑然不觉，正揪着观云长老的僧袍擦鼻涕。
观云长老也不管，继续对蒋武堂道，“并非老衲多事，似公子这般命格，绝非这俗世所能相容，若想公子此生无虞，不堕恶道，须得在佛门清净无人之地苦修十八年方可。若非如此，恐怕这江湖都要为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