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如同你不知道上一秒你错过了什么。—铭记
飘雪,凝土,冷树,幽花,这是一片苍茫的大地,黑压压的天空仿佛离地只有那么几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哪?”虚空中,一个年轻声音突然问道。
“无疆界。”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答道。
“你是谁?”年轻声音充满了疑惑。
“我是无疆之主。”
“那么我又是谁?我为什么记不起来了。”
“你是一个犯了错的人,嗯…不对,应该是一个犯了错的神。”
“呵呵,神也会犯错么。”
“神不会,但当一个神有了人的心,他便会。”
“我犯了什么错?”
“犯了人才会犯的错。”
“……这究竟是哪?”
“无疆界。”
“……好吧,我问的是这无疆界是什么地方?”
“无疆界,乃无疆无界,无边无缘,你冲不出这天,跑不出这地,是为无疆。这是囚禁诸神的地方。”
“我被囚禁了么……呵呵,那么你呢?”
“我是无疆之主。”
“…………”
“咳咳,嗯,我是这无疆界的主人,看管你们这些被放逐的神。”
“你有着很强大的魂境?”
“没有。”
“你可以自由出入这无疆界?”
“不行。”
“那你怎么成为这无疆之主的?”
“不知道。”
“那你凭什么看管住我。”
“因为我是无疆之主。”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向前走去,我实在是不想再跟眼前的这个矮糟老头子纠结下去了,那会让我忍不住撕碎他的。
“你去哪?”死老头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别看他个儿矮人老,跑起路来倒是不含糊。
“去找寻这地的疆界,发现这天的边缘。”
“哈哈,亿万年了,没有人走出过这儿。”
“哈哈,那这里的神是怎么来的。”
“哈哈,是天帝叫人押来的。”
“哈哈,怎么压来的。”
“哈…呃,不知道。”
“哈哈,那就去找。”
“你找不到的,我已经在此呆了千万年了,没看见有神离开过,只看见了那些散落在这片地界的森森魂骨,那些已无魂境寂寥而又落寞的魂骨,一堆没有了思想的骨头,一堆骨头。”
老头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凄凉,我突然不可自抑的感到一些伤感,这让我很吃惊,因为在我有限的还未丧失的记忆里,我清晰的记得,神,是体会不到伤感的,能体会到的,是人。
我突然一个转身,糟老头没来得及刹住脚步,被我撞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我弯下腰来直钩钩的盯着仰倒在地上的他,问道:“你刚才说这是什么地方?”
“无疆…”老头抖抖身上的土,刚准备顺口说出来,又看见了我的眼神,于是顿了一下,说道:“囚禁诸神的地方。”
“我是怎么来的?”
“犯了错被打入这无疆界的。”我发现我很喜欢老头的这耐心脾气。
“犯了什么错?”
“不知道,只知道是犯了人才会犯的错。”
“那我现在到底算是人还是算是神?”
“……”老头一窒,忽而骂骂咧咧嘀嘀咕咕的站起身来自顾自往前走去,我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也懒的听清他说的什么,他估计是不知道答案的,我,就更不知道了。
又往前走了年余,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魂境在以缓慢的速度流失,虽然这点流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实实在在的是在流失。
老头一直跟着我,我俩一会就一个问题纠结下去,一会又沉默的各自向前走着,实乃滑稽。
“哎,你老跟着我干嘛。”
“我是无疆之主,我有责任看着你。”
“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去守着别的神啊。”
“没有了,就只有你一个。”
“还有其他的神呢。我应该不会这么惨是唯一一个被放逐的神吧。”
“这八百万年来就来了你一个,以前来的都已经死了。”
“神也会死么。”
“当一个没有欲望的神有了欲望,那么他就已经死了。”
“那我怎么没死。”
“你有的是人的欲望,不是神的欲望。”
“那我到底是算是人还是神?”
“……”老头又骂骂咧咧的跑了。
我对着他喊:“我可以说不算是神,所以你管不了我,这无疆天地也束不住我!”
已经走了一百年了,我感觉我体内的魂境还在不断的流失,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老头儿的话已经变的越来越少了,兴许是他已经走的枯燥了,已经走的累了。
我却越来越高兴了,因为我发现我的记忆在一点点恢复,比如,我记起了我叫煜,我是天界的神,位于仙之上的神。
但是我仍然没有记起更多,我总感觉在我心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我自己,又不像我自己。
我踢了踢一旁的老头:“喂,你有梦见过自己的影子么?”
“有,我总梦见自己成为了天帝。”
“你做的是白日梦。”
“这里没有白日,只有一望无际的黑和灰。”
“那你做的是噩梦。”
“嗯,的确是个噩梦。”老头嘿嘿的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我笑了笑,也不说话了。
五百年了,我和老头已经走了五百年了,老头的话越来越少,常常只听得到我独自一人在那喋喋不休,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皱皱眉头。
我不喜欢闹,我喜欢静,但是在这终年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死寂之地,闹,也成为了一种奢侈。
我始终没有找到地的界,天的边,也没有见到被放逐的神,我自己都有点开始怀疑了,难道我真的走不出这无疆之地么?
“老头,你还要跟着我继续走下去么。”
“嗯。”
“你觉得我找得到吗。”
“你要放弃了?”
我摇摇头:“我不懂得放弃。”
“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我诧异的望着老头,这五百年来他从来都是劝我停下脚步,放弃寻找,叫我继续下去这还是头一遭。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这五百年来我都回忆起了什么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笑的时候应该就是想起了什么,顺便说一句,你笑起来还挺帅的。”
“我一直都很帅的。”我笑了笑:“我记起了我叫煜,是掌管下界刑法的主神,我记起了我的好友祈渊,他是一个有着强大魂境的神,我记起了他们称呼我为岚帝,我记起了我脑海里那道模糊的白色身影,但我却始终记不起那道身影是谁。”
老头仍旧是面无表情:“你还记起了什么。”
我停下了脚步,如同五百年前那样,紧盯着老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
“我还记起了你,天帝——明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