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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一节


  绝谷岭,相距卧龙山百里之遥,位处于新西玛雅大山脉的一处支脉,终年积雪。山岭天险奇峻,绝壁、洞穴、沟壑、深谷奇多,林木稀少罕见;道路奇险,甚难攀越。冬季的绝谷岭更是银装素裹、奇丽煞人。暴风雪停止了一夜的狂啸,收敛了许多,天空布满了铅色灰暗的云层,显得昏浊而朦胧。

  山道上,出现了两个人影,正艰难的向岭上慢慢摸索而来,齐腿的积雪让他们分辨不出山路,靠着手中的长剑,步步探行;一不小心,便会掉入雪谷,葬生在这茫茫雪海之中,成为千年不腐的冰尸。

  “飞哥,在坚持会,前面有处山洞。”云彩凤一手用剑探路,一手扶着龙飞。凌乱、浑浊的秀发,迎着凛冽的寒风在她额前飘动;她那倾城的容颜失去了昔日的光泽,显得苍白、疲惫、憔悴、焦虑,美目中隐含着泪花。龙飞,俊逸的面容显露出痛苦,嘴角溢出的乌血早已经凝固;曾似明镜般的双目,黯淡无神,似欲睡去。他体内残存的真元未能护住他的心脉,‘狐尾镖’上的剧毒已经走遍他周身的奇经八脉。死神开始向他招手,唯一支撑他的是心中的这份念想---他要看到他未来的孩子。

  山洞阴暗、寒冷、潮湿,冻切肌骨,让人瑟瑟发抖。云彩凤撕下身上半截缎袍,铺在地上,顾不得自己腹中疼痛,将爱人扶坐在缎袍上,半依偎在自己的胸前,希望温暖住师哥那快要僵硬的身躯。坚强的她任泪水无声的划过面颊,亲唤着:“师哥,坚持住,我们的孩子,就要降临了,他要看他英俊侠义满天下的爹。”

  龙飞努力的睁开自己那早已疲惫不堪的眼帘,望着身前这位青梅竹马的师妹,多年来生死与共的爱妻,嘴唇蠕动,声音低柔:“师妹…要坚强…”

  “师哥,我们说过,相爱一生,携子同老;仗剑江湖,浪迹天涯;你怎能舍云妹而独自离去,咋们永远要在一起!”语音悲怆,让人断肠。

  “师妹…你要…活下去。”龙飞抬起无力的手,想要擦去爱妻脸上的泪水,可抬了几次都未成功,无力的垂了下来。云彩凤拉着爱人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让师哥轻轻地抚摸着,铭记着…“师哥,师妹要跟你在一起,永不分开!”

  龙飞的心此时比他的肉身还疼,用尽气力大吼:“我们的孩子…你不可以…”一口乌血,狂喷而出,昏死过去。

  “师哥、师哥…”让人揪心的呼唤……

  时间流失,在云彩凤的呼唤声中,龙飞慢慢苏醒过来,抓住了云彩凤的手是那么的有力“云妹…答应…师哥…为了孩子…孩子…活…活下去……”无神的眼里显露出坚毅与恳求,不容抗拒。

  云彩凤的嘴唇咬出了血,毅然的点头眀誓,她要让师哥放心的走。她将师哥搂得更紧了些,怕手一松,爱人就被鬼差给拿走了。在爱妻温暖的怀中,龙飞似乎好转了些,眼里有了种异样的光彩,人也精神了许多,开始在云彩凤的怀里挣扎……

  “师哥,你饿了吧,我去找些东西。”腹中剧烈的疼痛,让她站不起身子,又跌坐在地上。疲劳与饥饿,让腹中的小生命变得再也不那么安分,他要挣脱母亲的约束,早些来到这世间;也许他要见他快要离开的爹……下身的湿渌,让痛苦中的云彩凤意识到了什么,她奋力地撕开身下裙袍,一阵疼痛,云彩凤昏眩过去……

  龙飞半躺着身体,握着爱妻的手,声音低沉:“师妹…师妹…”他明白此时,爱妻分娩,需要他的力量和呼唤,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突然,两点星火伴随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向洞内走来。“噗嗒、噗嗒…”声音越来越近。

  龙飞用尽余力,低喝道:“谁?”右手本能的搭在了腰鞘中的剑柄上,此刻的龙飞能拔出腰鞘中的‘蛟龙剑’吗?没人知道。

  星火越来越亮,近前,是只人高马大的巨猴的眼睛,两眼炯炯发光。在昏暗的光线中,可以看到此猴面如白玉,通体长满猩红油量的毛发,无丝毫瑕疵。

  “百年玉面猴,”龙飞快要停止的心一下悬了起来。相传此猴百年产一子,猴仔凝结雄雌二猴百年精气,食之,功力可增百年,容颜永驻,长生不老,因此列为天下奇宝;如能饮用雌猴乳汁,能成为百毒不侵之身,金刚不坏之躯,功力增长甲子之余;此猴皮坚质软,一般兵刃在内力的施为下,也难伤分毫;且此猴天生威猛、凶残、暴躁,力大无比,不可亲近。

  你信吗?坊间传说,反正我是不信的。事实就在眼前,不由得你不信。此猴目露凶光,踏着沉重有力的步子,向龙云二人走来。龙飞声音沙哑、低沉:“畜生…你…”话未说完,又昏迷过去。死神的脚步一步步的向龙飞走来,他还能坚持多久?!

  婴儿的啼哭响切整个山洞,一个新的生命诞生在绝谷岭中。云彩凤在孩子的哭声中,苏醒过来,忍着疼痛,用剑斩断脐带,割下一段裙袍,将孩子包裹好,抱入怀中,用孩子的脸,轻轻的碰着龙飞那苍白如纸的脸:“飞哥,你醒醒!你醒醒!看看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他像你!……”

  某种时刻,人类的意志可以超越一切;生命力的顽强在此得到体现。冥冥中,龙飞听到了爱人的呼唤、孩子的哭声。他用最后的生命之力,睁开他那快要收敛的瞳孔,看着眼前的孩子和爱人。贴着孩子的脸蛋,听到孩子咿呀的童音,龙飞脸上展露出幸福的微笑。声音已经无力:“像我…叫君儿吧。”声音停止,生命终结,一代英侠,命损绝谷岭……

  产后的虚脱,失去爱人的痛苦,让云彩凤终于崩溃,放声痛哭…哭声,让人心悸、揪心;苦涩的泪水顺颊而下,落在了小龙君的脸上,使这个刚刚来到人世间的孩子也体验到,人世间生死离别的痛苦。也许是人之灵性,也许是人间亲情,小龙君在母亲的怀抱中也嗷嗷大哭……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自己的亲人!绝谷岭沉浸在一遍悲痛、哀伤、凄凉、惨淡的氛围之中……

  时辰静静的走着,悲伤过度的云彩凤晕倒过去,孩子从她的怀中滑落,跌落在地,哭声已变成了沙哑。婴儿沙哑的啼哭声,唤醒了呆在一旁的玉面猴。它瞳孔里的光芒变得有些亲切、祥和。它伸出那毛耸耸的双手,把婴儿抱了起来,将它那高高隆起的****,塞进了婴儿的小嘴。哭声停止,饥饿中的小龙君,用小嘴努力的吮吸着,挣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这位高大奇怪的‘妈妈’。玉面猴看着怀中吃饱后,发出清脆咿呀之声的小家伙,瞳孔里发出兴奋的光。原来,此猴是只雌猴,刚下过仔,出于兴奋,同雄猴逗玩之中,雄猴不慎用力过大,将幼崽抛入茫茫雪谷之中,此时的雄猴正在雪谷中艰难地寻找着……威猛,力大,小小的幼崽在雄猴的抛丢之下,想必也似流星赶月,茫茫雪谷,何处而寻?

  云彩凤在饥饿、寒冷的侵袭下,慢慢苏醒,手中的孩子不翼而飞,惊恐中一跃而起,看见孩子被一个高大的怪物抱在怀中;身影闪动间,抢过孩子,退在一旁,此刻的孩子已经安然熟睡。玉面猴被云彩凤的这一个动作给蒙住了,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跌坐在地,似乎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刚才怀里的小家伙不是自己的孩子,泪珠儿从它那看似无赖的瞳孔里流出,顺着它的玉面滑落……

  夜伴随暴风雪的怒吼,在绝谷岭肆意…北风卷裹着雪花,窜入冰冷的山洞,让人瑟瑟发抖。小龙君在母亲的怀里得不到任何温暖,冻得嗷嗷大哭。此时的玉面猴伸出了友爱的手,眼里流露出慈善的目光,嘴里嗷嗷低语。云彩凤听不懂兽语,但她看出了此猴能通人性,将小龙君递了过去,小龙君很快在玉面猴毛耸耸的那温暖无比的臂弯中熟睡。云彩凤将自己这饥寒交迫、虚弱、疲劳不堪的身体,也靠在玉面猴的怀中,慢慢入睡。玉面猴拥抱着这对不幸的母子,给予她们温暖……

  风雪停止了一夜的嘶吼,洞外却传来震耳欲聋的怒嗥和那铿锵有力的拍打声,在雪谷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