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袭白衣倚树而立。
皎洁月光浸满他的衣裳,风华绝代。
他站立在月桂树下,抬起双眸,望着满天繁星,发呆。
这一发呆,便是五个时辰。
他慢慢低头,几株勿忘草正随风摆动,撞入他的墨色眼瞳。
“师兄。”
他看了一眼来人,声音似水般纯净:“何事?”
来人正是他的同门师弟,君澜。
君澜递过一碗飘着浓郁苦味的药,面带担心:“师兄,故人已逝,切勿伤了自己的身体。”
源奈看见这一碗药,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听话接下了。
以前,每次他吃药,那个人都会嬉皮笑脸地盯着自己喝完,还会给自己一颗蜜饯,他总是无奈含下,否则那个人就会耍无赖。
——因为他不喜甜。
“这药还需吃多久?”
“多则两年,少则一年半。”君澜如实汇报,随后道,“师兄,为了沧海源氏,也为了西烛门,请您一定打起精神!”
源奈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俊眉,旋即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可笑:“当初,就是为了沧海源氏和西烛门,我,亲手杀了他。”
面前的男子眉宇间渐渐跃动起令人震慑的杀气,君澜已习为为常,平静地说:“您是被逼的。”况且,那个人的身份,足以威胁到仙门百家,不得不除。
“罢了罢了。小过过和小奈奈呢?”
17年了,他还是有点不习惯那个人给灵宠的名字。
毕竟哪个大老爷们取名字取得那么娘炮的?!
君澜知道自家师兄的问题,嘴角带有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在亦仙洞玩呢。”
源奈举步:“我去看看他们。”
闻言,君澜手持折扇,挡住了源奈的去路:“师兄,您明明知道您对狗毛过敏你还......”
“我自有分寸。”
折扇放下,源奈离去,只剩君澜独自一人,微微叹气:“怪我当初太过于自大了。”
亦仙洞中——
源奈循着过目不忘的记忆,通过隧道,走向正在互相追逐的过奈两狗。
“小过过,小奈奈。”
两只小狗两眼放光,边跑边喊:“汪!”
源奈释怀地舒展一直紧皱的眉毛,面庞终于浮上几分看似宠溺的笑意:“看来你们过得很滋润。”
可不是,两只小狗在他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瘦的弱不禁风,现在却是滚成了两团球。
小过过先是委屈地嗷了一声,把自己蜷在一身的黑毛中,主人居然说他胖!
小奈奈倒是随了他的性子,不任性,不傲娇!
还是另一个主人好啊,还会夸他们,陪他们玩。
“你们两个,可是想肖过了?”在一旁的源奈读出了它们眼中的心思。
一听到“肖过”的名字,小过过立马从自身的黑毛里钻出来,可怜兮兮的眼神似乎是想哭了。
但是灵宠是没有眼泪的。
小奈奈点了点毛茸茸的脑袋,算是默认。
源奈不由分抚摸上它们的毛茸茸的头,忧伤一闪而逝:“怪我当初不该和他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他这人,是绝对不会说“我也是”这三个字的。
两狗窜入他冰冷的怀中,想暖和他的身体。
“没用的。”源奈怎不知这两个小东西的意图,“镜月寒氏的万寒毒,只有他们的现任宗主才会有解法。”
见两狗懊恼地低垂着头,源奈浅笑:“好久都没有出去玩过了吧?”
“想不想出去看看?”
“汪汪汪!”
小过过最为兴奋,几乎是一溜烟就离开了源奈的视线。
还是小奈奈显得沉稳些,但它的小步伐却出卖了它的心情。
源奈远望两狗离去的欢腾背影,眼睛微眯,瞄向某处,又派人监视他吗?
“你若再跟着我,别怪我不顾师兄弟情义。”
隐藏在某处的某人汗透黑色衣衫,嘴巴不自觉地颤动。
气场太强,声音太冷,非一般人可抵挡的住!
“你回去知会大长老一声,他还没有资格管我做的事。”
......
“他真的是这样说的?”
方才监视源奈的男子扑通跪地:“弟子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大长老!”
大长老气极,满脸通红:“这个逆徒!也不看看是谁将他培养成沧海源氏的宗主的!”
二长老呷下一口茶,叹了口气:“唉,怕是这孩子还怪我们当初的决定吧。”
“怪?为何要怪?”大长老扬眉,一副“我很有道理”的模样道,“肖过可是仙门百家的祸害,绝对不能留的!”
语毕,二长老不禁扶额:“你又不是不知道奈儿对他不一样......”
“不一样又怎么了?奈儿他是我们沧海源氏的希望,怎能被一个祸害阻碍?”大长老怒咬银牙,仿佛肖过是一个摧残他爱徒的卑鄙小人。
“大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二长老思考片刻,又道,“若不是身份有异,我倒是想把肖过留下。”
“那个成天游手好闲、放荡不羁的人,只会给我们西烛门蒙羞!”
“不,师兄。你错了。”
“我能有什么错?”
大长老毫不避讳地对上二长老有所探究的目光:“师兄,你就是太过于偏见了。”
大长老冷哼:“到底是我太过于偏见,还是你太过于善良了?”下一刻,衣袖一甩,步下生风,似乎是想快点离开这个在他看起来的是非之地。
“连衣。”
“弟子在。”
“盯着大长老的一举一动,切勿让他做出什么逾越的行为。”
“弟子遵命。”
一个闪影,便不见人了。
二长老悄然闭眼。
——奈儿,我能帮你的,就到这了。
雾凇城内,一人两狗正玩得欢快。
“这是哪家公子,生的这般好看?”
“这可是沧海源氏的宗主源奈啊!”
“沧海源氏?来头这么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源宗主不到二十岁便接任宗主一职,可谓是年轻一代的精英!”
“不到二十岁?这么厉害?真想拜他为师!”
“这个你就不用想啦,听说人家从未有过合适的人选。”
“这样啊......”
街上群众愈来愈多,全都是为了目睹传说中源宗主的面貌才前来。
你一言我一语,十分喧闹。
源奈丝毫没有被旁人的话语影响到,依旧带着小过过和小奈奈一起逛街。
两只狗一直东走走,西跳跳,源奈也不会觉得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