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公司工作一个多月了，终于到了发工资的时候。肖扬座在办工桌前等着自己手机上的短信提示。果然快到中午的时候，“嘀嘀”两声传来，一个95533号码发来的短信息跃入眼前。他忐忑不安的点开信息“您尾号为8102的储蓄卡账户，批量代发收入人民币4395元……”
才这么一点？肖扬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看着对面的老吴头，他心理略有些不平衡。看来这煤炭企业的收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啊。
老吴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对他说道：“怎么了发工资了还不高兴啊？”
“才4000出头，没什么好高兴的。原来招聘会上还写的储备干部年薪10万以上呢，看来都不过是幌子罢了。”肖扬嘟囔着。
“你知足吧。你这才是试用期就这么高了。那些新来的小娃娃那个比得过你啊。”老吴头的话似乎并不像是在安慰他，而是说的一本正经，“煤炭企业的工资是典型的两头高，中间低。一线职工待遇高，那是因为人家干的都是卖命的危险活，高风险，高收益；中层以上领导待遇高，那是因为人家地位高，有权利。最穷的就是我们这些辅助部门的人员了。财务部门还好些，起码还算得上是半个技术活，那些行政人员就可怜了，一个月也就两、三千块钱。”
“一线的普通员工工资都在5000以上，那些科队长什么的，都上万元了。”老吴头继续讲道，“公司的科级干部是个门槛，在这个槛以下，你就不用指望有多少钱，每年收入加上奖金最多也就是个7，8万块，但是跨过了这个槛就不一样了，马上就涨到20万以上了。”
肖扬一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工资分配居然会差这么多。难怪中国贫富差距这么大？就连一个普通的企业差距都足以用尺子来丈量了。
两个人正聊着，从外面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进门就打听路总的办公室在哪里。
肖扬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迎了上去问道：“请问你是什么人？找路总有事吗？”
小伙子面带笑容说话也很是客气，忙掏出一张名片自我介绍到：“你好，我叫史文龙，是民众银行新来的客户经理，想找路总问问贷款的事情。”
肖扬一听是银行来的，立刻一脸的羡慕，这可是他当初想要求职的热门行业之一啊。他赶忙热情的把这位史经理引进了路总的办公室。
“路总，你好。我是民众银行的小史。”史文龙一进门就热情的递上自己的名片。
肖扬很好奇，银行亲自找上门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难道是集体开信用卡？
他壮着胆子也没有离开，而是和史文龙一同留在了办公室里。当然他也没闲着，又是找杯子，又是找茶叶，从饮水机里结上开水将茶叶泡好端到茶几上。顺手还帮路功成把杯子里的旧水倒掉，换上了新泡的茶水。俨然一个端茶倒水的服务生。
路总显然也并没有介意他的在场，而是和小史聊了起来。
“你就是小史啊。听你们李行长说过，新来了一个小伙子是个名牌大学的高才生，还说要安排你来拜访我一下呢。”路功成脸上微微一笑道，“你瞧，这不，我们这里也来了一个高才生。”说着看看肖扬。
肖扬有些不好意的陪笑站在一旁，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你们李行长最近怎么样？”路功成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当然不错了，我们行长别看每天三顿酒，但是身体却从来没什么毛病。”史文龙笑着说，“行长这次让我过来，一来是和您熟悉熟悉，而来还是想看看您这里有什么业务可以照顾一下。”
路功成笑道：“你们是想要给我们贷款的吧？”
“路总，你可真是聪明人。我们银行如果把钱放在自己手里贷不出去，可就没饭吃了。”史文龙微笑着回应道。
“我们煤炭企业这两年都是现钱交付，或者先打预付款后提货，现金流非常的充裕。如果不是需要投资什么大项目的话，还真的不需要什么贷款。”路功成说道。
“我们可以用基准利率贷给你们。只要您肯贷十亿、八亿都不是问题。”史文龙解释道。
路总略微思考了一小，笑道：“你们李行长前前后后来找过我好几次了，光亲自拜访就不下四、五次。这面子上也是在是摸不过去。不如这样吧。和你们李行长商量一下，给我们做个承兑汇票拆分业务吧。我们把大额的承兑汇票押给你们。你们再帮我们开成小额的承兑用于支付使用。”
史文龙一听要来了业务，立刻心花怒放，赶忙站起来道谢：“多谢路总照顾，有业务总比没业务强。我回去马上就向李行长汇报。”
路功成笑了笑没有再搭话。
“那路总，要不中午请您吃个饭？”史文龙试探着问道。
“不用了，我中午还有应酬，下次吧。等你们李行长过来可要好好陪我喝两杯。”
路功成说完指着肖扬说道：“小肖啊，你中午没什么安排吧？要不你去陪小史他们吃个饭吧。”
肖扬一听连忙点头答应“没问题，路总，放心吧。我中午一定把史经理陪好。”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肖扬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陪着史文龙走出了公司。当然原本肖扬还想拉着他的入门师傅老吴头的，但是这个老吴头死活不肯去，只好作罢。肖扬又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让父母不用等他吃饭了。
史文龙和他年纪相仿，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很多的共同话题。
两人就在公司附近找了间饭店，走了进去。
服务员拿来菜单史文龙交到了肖扬手中。他看着上面眼花缭乱的菜名，再加上好多菜都价格不菲，他想想自己羞涩的钱包，完全头脑中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该点什么好。
他尴尬的把菜单又还给了史文龙说道：“还是你点吧。我不怎么会点。”但是心里却有些忐忑，这顿饭到底算谁请呢？若是一般的公司贷款，应该是主动请银行的人吃饭吧？毕竟人家才是有钱的主。
史文龙笑着接过菜单，十分熟练的指指点点，没用几分钟就点好了。
然后笑着对肖扬说道：“放心，这地方我来过好多次。上面的菜谱我熟悉的很。我这次是按照我们内部规定，每人200元标准点的。”
每人200元？肖扬听着有点儿咋舌，那岂不是两人一顿饭就要花掉400元？这对于他来说未免有些过于奢侈了。
史文龙看肖扬有些疑惑就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们银行对于大客户向来是毫不吝啬的。如果能够给这些大客户放出贷款，就意味着我们有了一笔稳定的收入。这点儿招待费又算什么呢？”
肖扬刚才心中悬着的疑问终于放下了，但是好奇心马上驱使他问道：“不是说，好多企业贷不到款吗？为什么你们却是发愁放贷呢？”
“银行也不傻，放出去的贷款一定要保证能够收的回来才行。”史文龙笑答道，“很多小企业，本来资产就没有多少，业务又不稳定，万一把钱给他，遇到什么问题，我们的钱可就收不回来了。所以我们宁可给一些大企业用最低的利息放贷，也不敢把钱投给那些抗风险能力差的中小企业。这也算是嫌贫爱富吧。”
“这些年给煤炭行业放贷最保险，起码不用担心还不上钱。其他行业我们还真不太敢这么放心。”史文龙滔滔不绝的讲道。
史文龙比肖扬略大一岁，家里人找关系让他进了银行。原本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才一年多时间就把请客吃饭，陪酒招待这套东西搞得轻车熟路。领导们外出也都爱带着他，一来可以陪着喝酒，二来小伙子也算机灵，个别场合可以出面做些领导们抹不开面子去做的事情。
肖扬对这个比自己才大一岁的小哥，佩服的五体投地。
菜上来后，哥俩有模有样的坐在那里吃了起来。边吃还边聊，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无所不谈。聊到尽兴之处，还不时地放声大笑。
肖扬这顿饭吃的特别饱，几乎要把盘子都舔干净了。这么贵的一顿饭，一定不能浪费。
吃完饭后，已经快要到下午上班时间。两人相互告别，留了联系方式。肖扬独自朝公司办公楼走去。
他熟练的取出自己的门禁卡，刷开了公司大门。
当他看到那个保安时，心中有些洋洋得意，再也不需要去找那个保安登记才能上楼了了。
而那个保安看他的眼神也和从前不太一样了。脸上也不再有那种傲气。反而从保安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羡慕的感觉。
肖扬终于知道煤炭企业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
这是煤炭行业的黄金年代，每一座煤矿都像是一个印钞机。所有人都想要分享这台印钞机印出来的钞票，不管他是黑的，还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