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9点半的样子,李大龙打来电话:您真是高人,不费吹灰之力,天大的事情办成了。二赖子回来了。可是他不知道,冯迪安事情办的快,却留下了很多后遗症。喝酒的那几个人,把庄典吹捧他法力无边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上。隔三差五就打电话给看日子选时辰,大到婚丧嫁娶,小到鸡毛蒜皮。甚至连家里母猪生崽儿、女儿月经初潮都得让冯迪安算一算。r
就这样,口口相传,找冯迪安算命卜卦的人越来越多。他的电话都快成“小强热线”了。开始他还认真地翻翻老黄历,选个良辰吉日。到后来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有的人问你无非是解解心疑。有些人问你是上厕所解裤腰带,仅仅是一个必经程序。r
有时冯迪安会问问你觉得哪天合适,他便会说两三个日子。冯迪安就说:“最后那个日子好,赶紧把事儿办了吧!”,然后打来电话的人就屁颠屁颠地该干嘛干嘛去了。r
冯迪安打电话告诉庄典,他为此不胜其烦。庄典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谁叫你是能人呢。冯迪安顺便问了拆迁的事情怎么样了。他说,土地审批已经在走程序了,集团公司的钱分期在付。总之,社会太平和谐,群众安居乐业。r
冯迪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小美了。确实很长时间。自从上次她生气以后,好一阵子没有音讯,时间长的甚至让她的面目在冯迪安的脑袋里模糊起来。r
以前,只要冯迪安愿意,小美的形象马上就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现在,他得抓耳挠腮想上大半天才能想起来,但也仅限于她身体的某个部位。r
小美冷冰冰的脸庞,是他回忆世界的永恒背景。r
小美的脸并不冷,只是冯迪安那么觉得罢了。r
她身体的每个部位,曾经都是那么温暖。温暖的****,温暖的鸽子。它们曾经融化了冯迪安十年记忆中坚不可摧的冰雪。r
十年中,冯迪安曾躲在与世隔绝的世界,只有小美的在他的脑海独自清晰。像一朵亮丽的小花儿,开在他的荒芜里。也恰恰是这朵小花,才让他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份耐心,对这个惑乱的时代多了一份不舍。r
冯迪安打小美的电话,却是留言提醒。她很少关机的,现在正在办什么事情?还是在睡觉?冯迪安胡乱地猜测了一阵儿,毫无头绪。r
现在突然觉得,原来一个人很容易在现有的世界里消失。r
他们的身影不再出现在茫茫人海,特别是那些冯迪安们曾经熟悉的人,昨天还在身边,今晚却不会出现在他廉价的记忆里。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儿。r
吃过晚饭,冯迪安正想陪庄小菲出去,电话铃响了,是小美。r
喂,你在哪?我打了你一下午电话。你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在睡觉?”冯迪安从未这么焦急过。r
在睡觉,关机了。r
你不是从不关机的嘛?r
最近我的习惯变了!”小美冷冷地道。r
你在哪里?冯迪安又问了一遍。r
在外地。她似乎并不希望和冯迪安对话。r
在干什么?r
无可奉告。她是不需要告诉冯迪安。r
冯迪安不知道怎么继续这场对话,沉默了半天。r
小美仿佛也处于同样的窘境,说了一声“回来再联系”就挂了电话。r
听筒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令人一片茫然。
